”
卫从武突然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嗯?”
女孩儿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他的样子。
“给你的。”
男人突然把什么东西往她的手里一塞,就扭头大步走了出去。
大门外,卫从武身边最好的兄弟邢大眼跟了上来。
“怎么样?这个姑娘真的能靠得住么?”
“吃饭先吃菜,不爱吃肉,手上一点茧子都没有,还真像是哪家娇生惯养出来的大小姐。”
卫从武的嘴角噎着笑,刚刚往“杏儿”手里塞东西的那只手轻轻搓了一下手指。
“还识文断字儿的,听我家婆娘说她说话都文绉绉的。”
邢大眼耷拉着两边肩膀,走路永远是一副没精神的样子。跟在英姿勃发的卫从武的身后,他就像是一道影子。
“可是这样的小姑娘是怎么跑到雪山上来的?”
“等下个月老丛给咱们送消息的时候让他在城里探探,看看哪家丢了个识字儿的小姐。”
“怎么,查出来了你还要把人家送回去?”
“送回去?”
卫从武突然哈哈大笑。
“我到时候就抬着羊抬着牛直接下聘了!”
……
在炕上重新躺好,杏儿小心地听了一下四周,确定周围没有什么人,才打开自己的拳头,小心地看着卫从武塞进自己手里的东西。
一对小小的金丁香,纤细得一捏就会扭曲折断。
年轻的女人看着它们,脸上的纯真无害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化成了一个轻蔑的冷笑。
虎口有厚茧、脖子上的疤痕像是被子弹擦伤的,腰间一侧鼓鼓的……这些都说明那个“武哥”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庄稼汉。
在这样一个被雪山环绕的地方有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和武哥这样不简单的人,川崎雅子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
结束了一天的拍摄,别人忙着收拾东西准备下山休息,卸了妆的池迟站在村子里的一处田埂上抬头看着不远处山头上的积雪。
这时,王韦领着一个穿着大红色棉外套的女孩儿走了过来。
“池迟,这是叶芽儿,你就叫她芽儿就行了。芽儿,这是咱们剧组的主演池迟。”
池迟对这个女孩儿有印象,刚来的那天,这个女孩儿围着她转了好几天还夸她漂亮来着。
“池迟啊,我们都知道你啊,昨天看你和一个男人打架,打得可真好看。”
生于此地长于此地的芽儿肤色黝黑,脸上还带着苹果红,就是一口牙很白,让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
“咱们电影里有杏儿学着做农活儿的情节,老书的意思是让你先学一□□验一下,芽儿就是我们找来教你的。”
“你好,叶芽儿,我是池迟,真是麻烦你了。”
池迟说的很认真,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她发现叶芽儿这些小姑娘不仅要学着当群演,偶尔帮剧组的人打打杂,没事儿的时候还要回去承担家里大部分的家务、农务,在这样辛苦的生活中还要抽出时间来教自己,池迟觉得自己理所应当该表示谢意和歉意。
“啊、啊!我……”
池迟的低头致意让叶芽儿十分惶恐,她不安地搓了搓手,看看池迟细白纤长的手再看看她自己黑红粗壮的手指,她实在不好意思伸手去握对方的手。
叶芽儿很惶恐,王韦都快被她传染了。
“行了,池迟,这个妹子交给你了,你们好好沟通,我还得安排去看看那些演员。”
王韦走出二十米回头一看,池迟已经笑着拉起叶芽儿的手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啧,这个本事,要是个男人,那就是个祸害啊。
几分钟之后,王副导演在宫行书那又看到了池迟。
“这样我有时间运动也有时间体验生活,不然你说天天上车下车的,其余也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和经历去真正体验点儿什么,在这个村子里安全系数也是可以保证的……”
宫行书瞪着池迟看了许久,最终还是被女孩儿说服了,只不过,他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蹲在一旁全程围观的王韦副导演只能在心里由衷地表示赞叹,池迟这一手本事,不止能让妹子们迅速答应牵手,对待汉子也是……话说,面对池迟的时候老书真是妥协得特别快啊。
这一天,整个剧组安全返回到了镇上的驻地之后,剧组的核心成员都知道了一个让他们在第一时间觉得难以置信,接着又完全能够理解的消息。
从明天起,池迟会住在他们拍戏的村子里。
准确地说,是住在她自己的豪华房车里,只不过房车停在村子的一角,她也算是住在村子里了。
其实池迟自己更想住进某个真正的土瓦房子里,既然体验生活,那么她的生活就必须深入到细处,可是那些土瓦房子的安全性和卫生情况都让人担忧,她和宫行书互相妥协了一点,才得到了现在这样的结果。
房车里有一个保姆间,于缘和杜瑁商量好了一个人睡保姆间,另一个人跟着后勤车每日上上下下负责给池迟带饭和生活用品。
其实池迟一个人也不想留,但是这两个人一个掐腰做茶壶状表示她们干的就是助理的工作,如果不让她们尽职尽责还真不如直接开了她们算了,另一个则拿着手机表示要给她的顾姐打电话告状。
于缘前面这一招儿池迟姑且理解为她在玩儿性格,杜瑁居然想到了跟顾惜告状,着实让池迟大开眼界。
原来顾惜还能这么用啊?
姑娘你狐假虎威的技能满分啊。
你信不信顾惜自己本人来了我也该干什么干什么啊?
好吧,我就在心里默默想想。
面对这样让人无语的威胁,我们的一代传奇影后还真认怂了。
早上五点半,村子里鸡叫了,狗也叫了,太阳还没升起来,池迟已经起床穿上衣服,走出了她的保姆车。
此时的这个村庄明明有声响,却显露着超凡脱俗的寂静,雪山是静默的,房屋是静默的,沉睡中的人们是静默的,就连地上带着露水的草和麦苗,在鸡鸣狗叫中,都是安静的。
运动鞋踩在村子里的小路上,池迟看见不远处有一缕炊烟袅袅升起,应该是有人在生火做饭了。
叶芽儿端着食盆儿从房里走出来,视野中出现了那个穿着一套灰色运动服跑步的女孩儿。
这么早,居然就在村子里跑?
早起第一件事生火,第二件事做早饭,第三件事喂鸡,第四件事扫院子的叶芽儿完全不能理解池迟大早上无所事事就绕着田地跑步的行为。
虽然,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了,这个女孩儿自从在村子里住下之后每天都一样,跑步、或者看什么东西,偶尔她甚至还会戴上围巾一口气跑到一个雪山的山坡上,看着太阳升起来。
“芽儿,你家的鸡今天胃口不错啊。”
扶着芽儿家的篱笆墙,池迟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块巧克力。
“前天咱们不是打赌说你转磨盘能转四十下么?你转上了,我赌输了,给你,输给你的两块巧克力。”
芽儿从池迟的手里接过巧克力说,仔细看了看包装,然后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上次吃到巧克力还是在她城里的大伯家,小小一块黑乎乎的放进嘴里,起先有点苦,然后特别特别甜,甜的让人忘不掉。
现在有了两大块巧克力的叶芽儿顿时觉得天也不一样了、云也不一样了,现在眼前的女孩儿似乎也跟平时也不一样了——特别特别讨人喜欢。
“我中午给你做菜饼吧,我看别人做的都是干的,我用油给你做!”
明明是自己打赌输了,现在还能多一顿野菜饼吃,池迟笑眯眯地认为是自己赚了。
“好啊,那咱们中午一块吃,你可别又跑了。”
一听见一块儿吃饭,叶芽儿的脸又红了。
“我还得回来做饭呢,不能和你一起吃饭。”
池迟依然笑眯眯的。
“那我来帮你做饭啊,正好试试我跟你学的用大锅做饭的那几招用的怎么样。”
“唉?那怎么行?”
于缘从保姆车里出来喊池迟吃早饭的时候,看见的是池迟跟剧组里那个从村子里找出来的群演隔着篱笆墙在说笑。
此时,这个村子里已经渐渐开始有了生活的声音,比如锅碗瓢盆的交响,比如人们口中呼唤着叫自家养的动物过来喂食……
太阳升起来,寂寞褪下去,属于这个山村崭新的一天开始了,属于池迟这个山村过客的新的一天也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