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
“帝王想要收拾不听话的臣子,哪里还需要特意去对付?”
唐三十六脸上的神情有些淡漠,说道:“就在太宗皇帝登基后的第三个月,秋风起时,他抚栏观景,很随意地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天凉了,让王家破产吧。”
湖畔一片安静,夜色渐浓,有些微寒。
陈长生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原来所谓天凉王破,便是由此而来。
太宗皇帝乃是一代雄主,无论手段能力,都是千世难见的强者,但他不需要动用任何手段,只需要很随意地说一句话,便自然有无数人想尽无数手段,去把这件事情做了。
陈长生明白了唐三十六先前说的那些话,权力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秋风起时,太宗皇帝说了一句话,秋意渐浓时,王家便破败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头落地,多少庄园田地被夺,多少婢仆流离失所。
天凉郡王家,迎来了最可怕的一段时光,凄惨到了极点,然后随着年月的流逝,渐渐快要被整个大陆忘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王家出了一个少年。
那个少年叫王平,修行天赋极为卓异,甚至被天机老人评为苏离之后,人类世界最了不起的天才。
或者是为了纪念,或者只是为了记住。
那个少年在拿到青云榜首后,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王破。
天凉郡的王破。
天凉王破。
“从改名的那一天开始,整个大陆都知道了他想要做什么。”
唐三十六说道:“他要向大周朝廷要一个公道。”
夜风拂面,陈长生只觉一阵清爽,脸却微热。
以一人向天下要公道,何其壮阔。
“难道……京都里的大人物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当时王破已经展现出来进入神圣领域的潜质,因为圣言之誓,就连朱洛也不能对他任意动手,最关键在于……那时候已经是圣后娘娘执政,皇族里的那些人被压的无法喘息,哪有时间和精力对付他,当然,王破也面临着很多危险,所以他去了汶水”
“我听苏离前辈说过这件事情,他说王破在你们家当了很多年帐房。”
“我没有见过王破,但听父亲他们说过很多他的故事。”
唐三十六说道:“王破一直不明白,为何王家当年这般有钱,面临破家之难的时候,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唐家却能一直存活到现在,后来他做了多年帐房,才终于明白,唐家之所以能够一直存活,首先在于不站队,不下场,其次在于,如果要投资,唐家更愿意投资那些声明不显的年轻人。”
“比如苏离前辈?”陈长生问道。
唐三十六看了他一眼,说道:“还有你……你不是说我爷爷把那把伞都送给了你?”
陈长生说道:“被苏离前辈抢走了。”
唐三十六恨其不争,不再说此事,继续说道:“国教学院血案之后,皇族势力被圣后娘娘和教宗陛下镇压的极惨,朱洛也变得无比老实,王破便离开了我们家。”
陈长生说道:“我知道他去了南方。”
唐三十六说道:“不错,他只用十余年时间,便买下了半座槐院,已经是一方强者。”
陈长生沉默了很长时间。
听完了王破的故事,他才知道,唐三十六说的对。
要成为王破这样的人,要像他那样活着,果然真的很难。
“我爷爷说过,王破活的太苦。”
唐三十六看着他很认真地说道:“我不想你将来也活得像他那么苦。”
陈长生说道:“那我们究竟应该怎么活着?”
唐三十六说道:“我们年轻,就该像年轻人那样活着,就像我,进京都后知道天海牙儿的那些恶事,就想把他废了,早上在院门口,看见他坐在轮椅上的白痴模样,就想把他踹翻,所以我就喘了!热血冲动就热血冲动!那又怎么样?不服来打啊!”
湖对岸忽然传来嘭嘭的沉闷撞击声。
二人望过去,只见晦暗的夜色里,轩辕破正在那边不停地砸树。
唐三十六大笑说道:“你看,有精力就是要用,有力气就要使,年轻就该轻狂,想那么多做什么?”
陈长生也笑了起来。
……
……
(重要更正,前前章里,说到国教学院的棍子,应该是搅屎棍,被我打成了撑屎棍,这个很关键,必须更正。关于轩辕破砸树的情节,来自我小时候一起生活的侄儿,当时他十七岁,浑身都是精力,在滨江公园里看见树就砸,当然,不会把树砸坏,其后,他还做过很多中二的事,比如偷偷开火车,和人赌气被汽枪打了屁股,当时觉来都是傻,如今想来,青春真的是有股子劲的。去年十月份回老家和他见面,都是中年人了,聊了一个晚上,都很怀念,如果人生能够重来,想来还是应该那样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