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把一切事宜交托给霍管家就行了。
可是……怎么现在竟然有燕京城来的转运盐政司大人?
上辈子有这么一回事吗?顾嘉努力想想,没有。
官场上的事,其它的她未必知道,可是这利州的转运盐政司,她还是熟悉的,那几年除了一个齐二,燕京城里再没差不多的人物过来了。
只是……若真是齐二,怎么是个从三品同知?不应该是从四品的副使吗?
当下自是诸多疑虑,只怕是那齐二早早地来了。
又因齐二应该是第二年过来利州,便多少存着一丝期望,问起来那猎户:“这山路崎岖,那位大人竟然来山里巡查,身子哪受得住?”
猎户听闻,忙解释道:“那位大人看着年纪轻轻,不过弱冠之年,且身子强健得很,怕是不畏惧这山里崎岖的。”
年纪轻轻?弱冠之年?
听得一句,顾嘉的心就凉几分,听到最后,整个人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
她才逍遥了多久,他怎么就来利州了?不是应该明年才来的吗?不是应该来的时候就已经成亲了吗?
霍管家看着顾嘉就这么从淡定从容突然就变成了一脸迷惘,而且仿佛身子都矮了半截,也是纳闷了:“姑娘,你没事吧?”
顾嘉虚弱地摆摆手:“没事,没事,我看——”
说着间她看看这山路,想着那同知大人既然是从这条路经过,她还是赶紧避开走另一条道吧。
于是她吩咐说:“那边山上有什么?我们顺便过去看看吧。”
霍管家:“可是……姑娘你刚才不是说,都是大同小异,只看这边就可以了吗?”
顾嘉眨眨眼睛,一本正经地说谎:“此一时彼一时,我想着还是各处看看吧。”
行,你是东家你做主。
霍管家二话不说,又带着人马陪着顾嘉去别处转。
顾嘉心里慌,生怕这时候齐二上山来双方走个正着,那她这么长日子的折腾就白忙乎了,当下就要赶紧改路前去另外一个山头。
谁知道就在这时,便听得山路下方柿子树后面已经传来了脚步声并说话声。
其中一个道:“大人,这山上的舆图可在?”
另一个便说起这舆图如何如何的。
顾嘉心顿时一缩。
果然是没错的,那问舆图的正是齐二。
这声音,一听简直是让人心肝颤啊!
顾嘉此时再也顾不上别人怎么想了,急匆匆地提着裙子带着霍管家就走,她不敢言语,只挥手示意霍管家。
霍管家也听到下面说话声了,依他的意思,既然恰好碰到了盐政司新来的大人,那还不如打个招呼,再塞点白银元,说不得哪日遇到什么事,还能指望人家通融通融的。
可是看顾嘉那胆小样儿,竟然是惊慌失措撒腿就跑。
霍管家愣了下,看看就要走过来的那几位大人,再看看自家东家,摇摇头,只能是带着仆人们跟上去了。
哎,没办法,别看平时挺精明,其实到底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姑娘家,并不懂得这些关系门道的。
不过想想也是,难为这么个姑娘家了。
顾嘉并不知道霍管家怎么想自己的,她这个时候也已经顾不上霍管家怎么想了,落荒而逃后,她总算是避过了。
长舒了口气,她继续恢复了之前淡定从容的样子,开始问起霍管家这座山那座山的。
霍管家见此情景,也是愣了,心说自家东家这变脸也真够快的。
……
当日顾嘉回到家中,开始盘算着今日的事。
可真是险,差点就撞到了齐二。
好死不死的,她竟然跑到了利州这么一个齐二必然会来的地方。
可是转念一想,她也没办法啊,她的身家性命全都变成了这里的山地,她不来看着怎么行?
不要银子,难道喝西北风去啊?
想明白后,她也就不犯愁了。
“看来以后我是不好出门了,应该指挥霍管家并底下几个能顶用的管事去操心外面的事,我就稳坐中军帐,当那诸葛亮。”
“反正那齐二在利州也不过两年,若是一切顺利,我再寻个时候躲出去住一段散散心,等我回来,他怕是已经调回燕京城了,又怎么会轻易碰到呢!”
这么想了后,她舒心多了。
不过想想齐二的事,还是觉得意外,便忙给萧越修书一封,问起燕京城中的情景来。
约莫半个月光景,萧越的回信来了。
顾嘉打开,却见里面写道,齐二自打她失踪后竟然是茶饭不思大病一场,病好后,三皇子看他在翰林院当编修也没什么意思,就为他请命求个外任官出去散散心,当时皇上正愁利州盐政司缺了一个可靠妥帖的,看到三皇子推荐过来的齐二,想起齐二能文能武性子又踏实,便御笔一挥,直接把齐二派到了利州上任了。
除了齐二,萧越的信里还提到了博野侯府的事。
之前博野侯的小妾探月终于寻到了自己的亲兄弟,且亲兄弟还做了个小官,博野侯自然是把小妾探月送过去和她自己兄弟团聚,又允她另行婚配。
这本来是好事,按说从此后也算是了结了彭氏一个心病,省的她为探月吃干醋了。
可是谁知道博野侯和彭氏的关系依然不好,听说博野侯是说念着孩子的面,不休,她若不愿意和离也就不和离了,可是这辈子都不想看到彭氏的。
彭氏哪经受得住这打击,一病不起,自此绵延病榻了。
顾嘉看得这般情景,想着彭氏病了,也有些无奈。
按理说这个人对她实在是不好,根本是没有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的,她上辈子确实存了许多怨恨,可是重活一世,她万事还算顺心,心态也就平和了。
平和后,反而不那么斤斤计较别人的对错了。
到底是生身母亲。
顾嘉当下便道:“准备下,过几日我去附近的佛陀寺拜一拜,许个愿。”
她这当女儿的没那病榻前伺候的孝心,就在佛陀寺捐个香油钱求佛祖保佑下,也算是尽尽自己心意了。
这样一来可以出去欣赏下秋景散散心,二来也算是勉强对得起良心这一关。
至于那齐二……
她觉得,她才新官上任,正应该烧三把火的时候,怕是没那闲心出去游玩吧,想必碰上的几率很小,就不必担心了。
此时的她自然没想到,她竟然是如此地不走运。
……
顾嘉是打定了主意的,谁曾想连着几日竟是秋雨绵绵不绝,那秋风一吹,便有被秋雨打湿了的斑驳黄叶飘落在地上,好一派凄冷的秋日景象。
顾嘉倒不是那伤风悲月的人,虽则一个人过活,但胜在自己能做自己的主,省得个憋气,当下把那藏着的各样头面又拿出来摩挲一遍,没事了读读书算算账,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少银子,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又过了两日,好不容易雨停了,顾嘉探头看看外头,跟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一般向往着出去转转,于是赶紧命底下人准备好马车,自己简单梳妆,穿上寻常衣裙后,便出门去了。
天依然是阴着的,并不见晴,只是不怎么下雨了而已。这利州城外好像颇爱柿子树,官道两旁,那远处的山岭上,尽是柿子树,有农人爬到树上去摘柿子,偶尔一阵小雨洒下来,大家吆喝着说说笑笑的。
车夫甩出清脆的一鞭子,马车走在官道上,马铃铛发出叮当的声响,顾嘉惬意地看着这人间烟火气儿,看那农妇吆喝着自家小子女儿的摘柿子拿筐的,颇有些意思。
正惬意着,突而间,车夫一声悠长的“吁——”,马车停了下来。
顾嘉纳闷,探头看出去。
旁边的丫鬟小穗儿低声咕哝着,便问那车夫:“这是怎么了?”
车夫却是道;“前面好像出了事,过不去了。”
顾嘉往官道前面看,果然见有三五辆车停在那里,并不往前行的,再往前看,几个男子正拿着锄头低头忙着什么。
无奈之下,顾嘉只好让车夫过去打听下,一打听之下,顿时觉得这事儿不顺。
原来连日的秋雨,那经年失修的官道在被湿透了后,竟然塌下去一处,这么一来,挡住了半条官道,马车是过不去的了,只能容许乡间小推车或者行人经过。
顾嘉没法,领着小穗儿下了车;“罢了,咱们步行过去吧,待过去后,再看看雇个马车去佛陀寺就是了。”
小穗儿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本来很担心顾嘉就此打道回府,听得这个,自然是欣喜不已,连连点头:“好好好!”
顾嘉领了小穗儿绕过那马车往前走,走了没两步,就听得前面一个声音道:“先帮着把这塌了的路修好了,再行过去吧。”
只是淡淡的一句,顾嘉听得,却是犹如被雷劈了一般。
这是怎么样的孽缘?还是她顾嘉流年不利?
她在家窝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出一趟门,就能遇到路塌,然后恰恰好,帮着修路的竟然还有齐二大人?
顾嘉在片刻的头脑空白后,话也不说,拽着自己的丫鬟小穗儿,转身就要往回跑。
“姑娘,这是怎么了?姑娘?”偏偏那小穗儿还没点眼色,竟然好奇地问起来了。
她这一嚷嚷,前面几个男人都好奇地回头看,而那齐二依然专注地带着几个人修路,倒是没回头看。
任凭如此,顾嘉心也凉了半截。
齐二齐二,为什么她总是能遇到齐二,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可行吗?她她他她她,她得跑啊!
当下撒丫子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