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口的前一刻,满堂的心里已经转了十八个弯。
贺闳自然不知他在想什么。
因为好像也就过去几呼几吸的功夫,满堂就应了是,不过很快又说:“夫人待薛更衣是严苛了些,但到底是同族姊妹,心里还是惦记着的,生了病自然要遣女医去瞧一瞧。”
贺闳嗯了声,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他遣退了徐司医,又说:“贤妃是什么时候派女医过去的?”
满堂将脊背压得更弯了些:“在薛更衣梦魇的……半月后。”
若是真惦记,怎么会在半月后才派人过去呢?
贺闳没问出口。
不过满堂却明白他的意思,“夫人掌管六宫事务,一时顾及不到也是有的。”觎了眼贺闳的脸色,补充道,“更何况薛更衣跟前无人伺候,想来这才没有及时禀报给夫人。”
这句话好像是在给薛贤妃解围,可实际上却引出了下一个问题。
贺闳听完果然问道:“更衣跟前是可以有个婢女的。”
“原是有一个的,不过因为伺候不周,被夫人做主打发走了。”
“没再添新的上来?”
满堂委婉地说:“怕是还没选到合适的。”
这话就是托词了。
给一个更衣选婢女,需要费多大的心思?
听着好像是很尽心似的。
可要是真尽心,才应该赶紧补一个新的上去,因为像更衣这样低的位份,身边若再没个伺候的人,那可很是有些受罪。
本来贺闳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准确地说,是除了国政,他几乎不把任何事放心上,不爱多想、也不爱疑心。
可最近这一件件地事放在一起,倒是叫他没办法不多想了:“薛更衣的婢女,是什么时候打发走的?”
满堂说了个日子。
说完心里也琢磨合该薛贤妃倒霉,偏选了这么个日子。
贺闳几乎是立刻就想起来了:“是朕去承明殿的那一天。”
他鲜少有记性这么好的时候。
若换成其余的任何一天,贺闳都不会记得,可偏偏是那一天。
初雪。
每一年的初雪,他都会承明殿看薛贤妃。
宫里都传当年薛贤妃就是初雪那天被抬入东宫做良娣的,其实并不是,那天……是大公主夭折的日子。
他的第一个孩子。
由薛贤妃所出的大公主,在初雪那一天没的。
贺闳出了会儿神。
其实他不是记性差,而是懒得去想,如今真正回忆起来,倒是想起来不少事。
一旦想起那天,便想起来那天发生的其他事。
“朕记得那天,有嫔妃来请安。”
“是……薛更衣。”
其实那天何采女也去请安了,不过她何等精明,一听圣人在里面,当即告诉宫人不必进去通禀了。
既然圣人在,薛贤妃就不会叫她进去。
既然进不去,又何必讨人嫌呢?
暂且不提何采女,如今贺闳想起薛更衣来,就不免会多想。
薛更衣在他在的时候去承明殿请安,紧接着贴身伺候的婢女就被撤了,有这么巧合的事?
一看就是薛贤妃故意不让薛更衣好过。
满堂又说了句圆场话:“夫人处事公允,对自家人比对旁人总要是更严苛些的。”
这话倒是不假。
薛更衣自打入了宫,就没受过什么优待。
初封也就是个宝林。
后来降为更衣,也是薛贤妃提议的。
侍寝么,就那一次。
也什么都没做。
那时候贺闳只觉得薛贤妃懂事,没有因为私欲而硬要去扶持薛氏女。
其实这后宫的女人争宠,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一方面是为了家族,只有很小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钟情于他,或者说根本没有这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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