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构架而成的血雾朝着命灯的方向直冲了过来,易书尘的血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度,带着腥甜的气息落的命灯四周如同朵朵鲜花盛放。
李裳晕了过去。
他知道自己以前闯下了大祸……
风清扬骤然收住了脚步,定定的看着命灯的方向,那火苗越来越小了,已经缩得只有米粒大小。
上面刚才还燃烧着的橘色温暖火苗已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夹杂着深灰的红。
红的醒目耀眼,却让人从心底生出凉意来。
风清扬的手颤抖了起来,那是父皇的命灯如果这灯熄灭了,是不是代表着……
目光转向了楚宇晨,却见他的胸中有了轻微的起伏。风清扬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父皇活过来了吗?他再一次回到他们的身边了吗?
可随着那命灯的光线越来越弱,楚宇晨胸口的起伏也越来越微弱了。随着那起伏的微弱,风清扬的心越来越疼。
他该怎么办,他能做什么?
风清扬小心翼翼的靠近那命灯,唯一剩下的红点般燃烧的痕迹真随着微风的漂浮越来越弱,几乎是与楚宇晨的微弱同步而行。
风清扬用手掌环绕住那紧存的一点火星,双眼中露出悲伤还有绝望之色。手掌几乎已是紧紧贴在了火星上,却感觉到不一点的温度。
越来越弱了,越来越暗了,怎么办?
祈求的目光看向了易书尘的方向,却见易书尘一口鲜血喷出后,整个人已委顿在地,一个时辰前还锐利的如同刚出鞘的利剑般的人,此时看起来仿佛一摊瘫软在地上的丝绒棉被。
他的发散乱了,落在他刚刚吐出的鲜血中,侵染成让人不忍直视的暗红色。
风清扬不敢将手放开,生怕那风会吹灭了这仅存的希望。
“易神医,易神医。”风清扬的声音急切而焦躁,与迫切和悲痛交织着,一如他现在的感受。
如同啼血的杜鹃般那声声呼唤中,易书尘却像是和楚宇晨一起真变得越来越微弱了。
没有声音,没有动作,甚至比躺在地上的楚宇晨,看起来更加狼狈。
风清扬心中急切难安。
“易神医,易神医,醒醒,你快醒过来啊,灯要灭了,要怎么做。”风清扬心中的不安正在渐渐扩大着,如果易书尘不能及时醒来的话,现在的局面,他不知道应该如何继续。
风清扬将手指放在了易书尘的鼻端之下,感受到了轻微的呼吸喷在自己的手指之上。
还好,他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有办法。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易书尘终于睁开了双眼,口中含糊不清说道:“血……血……”手指无力的举起,指向了即将熄灭那盏命灯的方向。
风清扬茫然无措,低头看了看即将熄灭的火苗。
血?
易书尘焦急的望着风清扬,喉咙滚动,整个胸腔都随之起伏不定,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命灯的方向,口中不断的说道:“血……血……”
他的声音艰涩,每一声都吐出的艰难无比。
从这命灯点燃的一刻开始,他与楚宇晨的命就连在了一起,只有他的血才能让这命灯重新燃烧起来。
风清扬的眼睛随着易书尘的手指而动,口中不断的重复着易书尘吐出的“血”字。他的双眉紧紧锁着。
易书尘的意思,难道是用他的血?
风清扬眼中充满了疑惑,口中却好不停留的问道:“你的意思是用你的血能让命灯不灭?”
易书尘这才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将自己的手腕送到了风清扬的眼前,用目光催促着。
风清扬见易书尘已经虚弱到如此,心中略觉得不忍,然而事到如此,却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易书尘既然指了他自己,想来他的意思就是只有他易书尘的血才有效果吧。
风清扬略一迟疑,还是用匕首划破了易书尘的手腕。带着寒光的匕首划破易书尘的肌肤,丝丝缕缕的红色渗了出来。
风清扬看向易书尘,他现在应该是很疼的吧?可为什么脸上的表情却满是欣慰?
看着易书尘终于露出放松的神色,风清扬心中的更是震动不已,刚才的疑惑又一次再心中升腾了起来。
易书尘生生将自己折腾成了这般模样,可他脸上那释然的笑容,他深深的狼狈中所暗藏的喜悦之意。
风清扬用手接着易书尘留下的鲜血,一滴滴带着温度落入他掌心之中。
这样的疼痛,这样的流血,可他在笑,笑得轻松自在,充满了喜悦之情。
风清扬撕下自己的衣袍替易书尘包扎好了伤口,易书尘微微躲避,用眼神示意他先将血送过去。
风清扬捧着手心中的鲜血小心翼翼的对准了正在燃烧的火苗,手掌微微倾斜,滴滴鲜血便从他的手掌边缘掉落在了命灯已微弱到了极点的火花之上。
那火光突得一黯。
风清扬心里顿时收紧了……
太晚了吗?难道他们已经错过了时间?
鲜血带着令人心悸的暗红色在灯芯上侵染着,只剩下了芝麻粒大小的火光了,浓重的暗灰色如同天空中暴雨将至时的阴霾一般,在不断的侵袭着那已昏暗的微弱火光。
眼看着只剩下如同针尖般大小的一点火光了,风清扬绝望的闭上了双眼,不敢去看那仅剩下的一点点火光。
晚了,一切都太晚了,最后的一点希望之后在他的心头熄灭了。
无语问上苍,他的娘亲究竟做错了什么?竟然要承受如此惨无人道的折磨,为什么这仅剩的唯一点机会,上苍还要残忍的夺走它?
他的心痛得锁成一团,不知道怎么样去面对眼前的现实,不知道怎么样去面对明日清晨会随着阳光一起醒来的母亲。
心口那紧缩的感觉,让他每一次呼吸都成了巨大的磨砺,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一点点的支离破碎,他的痛得眼角渗出了泪光来。
从不曾如此的绝望过,从不曾如此的痛苦过。
原来,这就是母子连心的感觉……
风清扬的泪珠滚落尘埃的瞬间,却突然听到一边侍卫的惊呼,“火!火!”
风清扬骤然睁开了双眼,却看见依然被他紧紧护在掌心的点点余光突然像是重新获得了生命一般。
那火苗在渐渐的放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着。
如针尖,如芝麻,如米粒……
渐渐的,竟然有了黄豆大小。
易书尘的血竟然有这样的用途?
风清扬心中充满了惊喜,刚才还痛得让他生不如的一颗心缓缓松了下来,他想是刚刚被释放开卡着的喉咙一般,深深吸了口气。
带着丛林中那特有的树木清新气息的空气,清冽得令人心生愉悦。
风清扬并不知道,易书尘此时是用自己的命和楚宇晨的命相连了,因此只有他的血才能够让命灯重燃。
众人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火光之上,风清扬小心翼翼的把掌心的血浇在了火苗上,那火苗得了血液的滋润,烧得更加旺盛了。
这才抬起双眸,看向了楚宇晨的方向,只见他似是重新被注入的生命力,胸口的起伏又一次清晰可见了。
风清扬只觉得楚宇晨那微弱的气息是如此他欢喜,让他重新露出了笑容来。
希望再一次回来了,来到了他的身边,这火光照亮了他的双眸,也照亮了他内心的深处。
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安然……
随着火苗的燃起,易书尘也坐了起来,从他第一次用自己的鲜血为这命灯续火,他的命便于楚宇晨的命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只是……
易书尘的唇角溢出一抹苦笑,看向了不远处跌碎在地的油灯盏,没了灯油的帮助,他的血会被燃烧的很快,而他还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他甚至不太确定自己全身的血够不够让这油灯燃烧上整整一个时辰。
这是暂时缓解,想要持续这样的情况,也许他将没有了生还的机会。
目光透过的密林,看向了侍卫的方向,他们在守护着的,是熟睡的杨楚若。
目光穿越了层层的阻碍,久久凝视着他所有决定和动力的来源。一切都是因她,一切都是为她。
只是不知道自己离开的时候,她会否也伤心至极呢?
他永远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而其实他也没那么想知道。
他希望她会为了他而感觉到伤心,可这想法又让他觉得自己过于自私了,她若是落了泪,他必然比她的心更痛。
她若是心伤了,他必然比她能为痛苦。
可她若是无动于衷呢?那他是否甘心……
若是她只会伤心一小会,落一滴泪,就好了……
易书尘心中默默的叹息了,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看向不远处那两个还处于惊喜中的人,他们很快就发现,那血并不能持续很久,真正让火燃烧的不是血,而是血中他用银针自刺时候刻意激发的生命力。
现在,这盏命灯实际上是在燃烧着他的生命。
易书尘趁着这难得的片刻有精力之时,取出了第二只金针。
楚宇晨已经有了呼吸了,第二步,他会继续唤醒他,让他能够感觉到。
经过一段时间血液的流通,楚宇晨的身上那种灰白的颜色渐渐褪去了,皮肤在慢慢恢复本来的颜色,因为打量的失血,他的脸色看起来还有些苍白而虚弱,却已经不复一个时辰前那全无生机的模样。
易书尘手上金针缓缓移动到了楚宇晨的耳后,多年养成的认穴能力让他能够毫无阻碍的即使在最微弱的灯光之下,都看准穴道的所在。
手中的金针沿着楚宇晨的耳根刺入,易书尘明显感觉到了手指间传来的阻力感。
楚宇晨的皮肤已经恢复了弹性了,这是好事,对楚宇晨来说。
但对于易书尘却算不得一个太好的消息,他必须用全身的力气才能将金针刺入楚宇晨的体内,这就意味着他会有更大的消耗,需要更长的休息时间,也就是说,那命灯必须被燃烧的更久,才有可能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这一切。
易书尘的手开始颤抖了起来,他的力量和注意力已经不足以维持住了,他从盘膝而坐的姿势改成了跪姿,用自己的膝盖顶着手肘,调动全身的力量在骤然间同时发力,才将金针成功的刺入到了足够的深度。
随着一声极轻微的“呲”声,金针全部刺了进去。
而易书尘的身体却又一次软软倒了下来,俯在了楚宇晨的身体上,看起来仿佛是正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他一般。
火苗又一次弱了下去,易书尘陷入了昏厥之中。
风清扬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的惊骇都难以言喻。
刺入一只金针并非多么难的事,尤其是对于风清扬而言,然而刚才他所见到的一切都让心中充满了敬佩之情。
易书尘的举动,让他心中充满了难言的情感。
风清扬看着易书尘的身子缓缓的滑落,手中的火苗又一次弱了下去。
心中的感激交织了关切,让他几乎不忍说出再一次用易书尘的鲜血来维持命灯的话来。
不知是不是心里有一件事未完成,易书尘很快又迷迷糊糊的清醒过来,如同看见自己的心像画卷一般在他的面前徐徐展开,那么的清晰,清晰到了纤毫毕现的程度。
这画卷之上,清晰的画着一个人的容貌,她浅浅含笑,目光中流露出幸福和安逸,那笑容清纯而动人,一双眼清澈到了不染尘埃。
她容颜绝世,但比她的容颜更吸引人的却是她的个性,她的心胸,她的骄傲……
是她的一切……
易书尘久久在内心深处审视着那画卷,作为背景的锦绣江山在画卷上慢慢的褪去了,只剩下她,只剩下了她动人的笑容。
这一刻,他勉强睁开眼睛,割开自己的手腕,让风清扬把他的血放下油灯。
随着火光的渐渐放大,楚宇晨的呼吸越来越有力了,胸膛那原本微弱的起伏开始有力了起来。
易书尘慢慢坐了起来,沉重的呼吸着,看着楚宇晨在一点点的回复生机。
治病救人从来都是他的心愿,他毕生的追求。
可从来没有哪一次能想这次一样,让他心中充斥着慢慢的柔情。
她的笑容……
易书尘心中只剩下了她那夺目的笑容,明天,只要他能坚持下去,明天她就会露出笑容了吧?
整个手都僵硬了,他艰难的活动着手指,为下一次做准备。
这动作落到了风清扬的眼中,让他的目光微微一闪。
“易神医,我看你似乎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可否,让我来帮忙?”风清扬沉声问道,他有内力,精神也比易书尘更为充沛,常年的习武更是让他知道人体每个穴道的所在,他有把握认出它们,不错分毫。
如果由易书尘来指点,由他来完成,会不会更为稳妥呢?
风清扬的目光中流露出期待的神色,他希望自己的建议可行。
易书尘却苦笑了起来,缓缓张开了口,一贯儒雅的气质即使在这样的时刻都不曾有丝毫的走样,只是那声音中的艰涩透露出他内心的酸楚。
如果可以的话,自己又何须如此费力呢?其实,何止是不能别人来代替他完成,甚至让人接近这里,就已经是犯了忌讳的。
向天借命,鬼神皆会惊动。他们走近了他的道场,甚至是踏入了七星灯的范围,已经让他的身体遭受了重创……
摇摇头,没有说出让众人都远远避开的真正理由。
他只是用一贯温和而淡然的口气说道:“金针入穴的时机和缓急都需要极其熟稔才能做到,不是常年练习的人无法做到。”
更何况,他已经用自己的命和楚宇晨的连接在了一起。这样才是他是唯一能施针者的最重要的原因。
“只要告诉我频率和轻重缓急,我自信能够把握!”风清扬急切的说道,他看得出来易书尘已经是在拼命了,这样下去不但他未必能坚持到最后,可能连父皇的生命都难以得到保证。
他心中焦躁,这也许是唯一一个救下父亲的机会了。他不能有任何的冒险。
这明明是更好的选择,为什么易书尘会如此固执?他的心中有着疑惑,却没有怒火,能够为父皇和娘亲做到如此地步的人,他恨不起来,无论如何都不会恨的。
“你不能……”易书尘低声说道,因为与楚宇晨的命连链接的是他的命,而不是风清扬的。
从一开始,他做出决定的那一个瞬间,他就已经做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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