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反投别国的话,早在杨家败亡的时候,就潜逃出国了。
可是他没有,他明知道轩辕锦泽处处压制他,想要将他处死,他依然一如既往的过护着天凤国。
至于沈初灵。
她从骨子里对轩辕锦泽不满,若是劝说得宜的话,也许她会反投楚国。只是有沈大将军在,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叛国的,除非沈大将军被轩辕锦泽害死。
可是如今正是两国交战的地方,轩辕锦泽也不是愚蠢的人,他知道沈大将军的能力,绝不可能这个时候要了他的性命,就算要,也是天凤国得胜的时候。
所以想来想去,他们都不可能反出天凤国,她只潜伏在这里,伺机寻找机会解救楚国的三万将军,以及慕容城。
“天色不早了,苏大哥,你说,咱们是不是该洞房了。”沈初灵扯着裙摆,难得忸怩道。
杨楚若脸色蓦地难看起来,绞尽脑汁寻找理由,“沈姑娘……我睡前个习惯,那便是先看书,再入睡,否则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不如你先睡,我晚些时候再歇息。” “这么麻烦啊,睡觉就睡觉,还看什么书?算了算了,你想看就看吧,我先去睡了,困死了,你一会自己爬上来。
”
“好。”杨楚若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见沈初灵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均匀的呼噜声缓缓传出,连衣裳都没解开,杨楚若不由轻笑出声,转而看向门外候着的黑影。
杨楚若一手拿着书籍,一手对着门外的黑影挥了挥手,示意魅离趁着这个大好的机会,前去探听搜寻黄城留守多少人,派去支援慕容城有多少人,粮草从哪里押送。
黑影一闪,不过眨眼功夫,已然不在外面。
杨楚若这才缓缓打开书籍,准备看起来,冷不防的,身子被人往床上一带,一个重量压了下来,清脆的声音,自上面传来。
“苏大哥,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看书,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又说我欺负你了?”
杨楚若抬头,却是沈初灵正压着她,摇头晃脑的突然蹦出一句。
杨楚若被她压得全身都疼,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尤其是胳膊,咔嚓一声,几乎还可以听到骨头碎裂的声响,杨楚若疼得眉头直蹙。
“呀,你的眉头怎么都皱起来了?是不是我碰伤你了?我看看。”沈初灵一把拉起杨楚若受伤的手。
“咔嚓”一声,比刚刚还响的骨头断裂声,杨楚若差点没把眼泪给疼出来。
这丫阔头,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啊?疼死她了……
杨楚若几乎都要怀疑,这只手已经报废了。
沈初灵无措了,惶恐的看着她痛苦的表情,她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那么娇弱啊,她不过才轻轻一碰而已,怎么就骨头都给断了?
这……这也太……太脆弱了吧……
“你没事吧,我帮你看看……”
“别……别再碰我了,我自己来……”
“你的手都肿了,我去给军医给你看看吧。”
“沈姑娘,等一下,今天是我们洞房花烛的日子,若是这个时候去找军医,传出去也不大好,不知道的人,还要说七说八了。”
沈初灵使劲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以前那些臭男人是我打出去的没错,可是我这次绝对不是故意要弄伤你的,要找了大夫,我爹他们肯定又该说我野蛮了,只不过,你……你这手真的没事吗?”
“没事。”杨楚若咬紧牙关,咔嚓一声,把自己的手接上来,疼得满头大汗,随即,扯过衣带,一边用嘴巴咬住衣带,一手熟练的包扎着,不过一会便已经包扎完毕。
沈初灵狐疑的看着她熟悉的动作,这种熟练的动作,连从小在军营长大的她,都做不到的。
仿佛看出沈初灵的疑惑,杨楚若解释道,“我身子从小就弱,经常手脚脱臼,又怕父母担心,所以从小就自己给自己包扎,习惯了,倒是让沈小姐见笑了。”以前在兰陵台,都是她自己给自己包扎,又有谁可以给她治伤,她早习惯了。
“哦,原来是因为这样啊,难怪我都没有用力,你的手就脱臼了,你没事吧,还疼不疼?”
“还好,没有伤到骨头,过一会就好了。”杨楚若苦笑,她那还叫没用力,那怎么样才叫用力?
“那我们继续洞房吧。”沈初灵嘿嘿一笑,伸手就想脱去杨楚若的衣服。
杨楚若赶紧伸手阻拦,“沈姑娘等等,你知道什么叫洞房吗?”
“知道啊,不就是脱了衣服一起睡觉嘛。”
“然后呢……”
“然后?还有什么然后?不就是脱了衣服一起睡觉就好了吗?”
“这样,你先看看这本书,这书里有介绍怎么洞房的,我手疼,我先歇息一下可以吗?”杨楚若从床头扯过一本春宫图,丢给沈初灵,自己则往里面躺去。
她几乎怀疑,沈初灵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洞房,甚至对于男女之别,也没有多少顾忌,或者这跟从期在军营里长大有关吧。
果然,沈初灵看了春宫图后,面红耳赤的,啪的一下,把春宫图撕碎,片片扬起,怒视杨楚若。
杨楚若被她看得发慌。
吵着要成亲的人是她,闹着要洞房的人也是她,她自己从头到尾有说过一句要吗?
见她脸色不善,杨楚若索性起身,准备夺门而出,沈初灵拦住她的脚步。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男的都在上面?”
杨楚若欲哭无泪,指了指受伤的胳膊,“我觉得,我的手越来越疼了,还是有必要找一下大夫的。”说罢,夺门而出。
沈初灵一把上前,拽住她的另一只手,情急之下,用多了力,又是一声骨头破碎的声音。
“啊……”杨楚若惨叫一声,瞬间将外面的人团团吸引了过来。
骆风第一个冲进来,后面浩浩荡荡跟着一众天凤国的将士们以及沈大将军。
一进来后,众人便看到杨楚若左手打着绷带,右手折断,脸色痛苦,衣裳凌乱。
反观沈初灵发丝凌乱,衣裳不整,面带愧疚。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青儿扶起杨楚若的身子,不经意间碰到她的胳膊,疼得杨楚若差点昏厥过去。
“手疼……”杨楚若在自己的右手上使了一眼。
骆风怒了,指着沈追灵愤慨道,“我家公子怎么招你了,你为什么把我家公子打成这样?”
沈初灵无辜的看着骆风,她……她没有打她啊……要是她动手打她,她还能活着不成?
沈志聪扫了一眼双手被打断的杨楚若,脸色阴沉的看着沈初灵,怒道,“你为什么打她?被你打残的人还不少吗?
”
一众的将士们,即便有心帮着沈初灵,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了。
这些年来,给她介绍了多少人,哪个不是被她打残打废的。
那些人好歹每个人都有一些武功,可这个苏公子,一看就是文弱书生,怎么禁得住她的拳头呢。
“灵儿啊,不是三叔说你,你好歹跟她拜了堂,成了亲,她就是你的夫君了,你怎么能动手打自己的夫君呢?”
“就是啊,就算有什么话,好好说不就可以了,动手打人是万万不可的啊,万一把人打死了,以后还有谁敢娶你呀。”
“苏公子,我先扶你去找大夫吧,灵儿动作粗鲁了点,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对对对,我这里还有上等的伤药,我全部都送给你,你别跟这丫头一般计较了,她力大无穷,在我们军营里,是出了名的,我保证,她绝对不是有心打你的。”
沈初灵有苦难言,恨恨的跺了跺脚,阻止他们指责的话,“我没有打她,我就是轻轻碰了一下她,谁知道她细皮嫩肉的,稍微一碰,手就断了。”
“那你没事,你碰她做什么?”
“是她问我知不知道什么叫洞房,我说不知道,她就拿春宫图给我看,那春宫图都是男的在上面,我就想问她,为什么不是女的在上面,然后我就拉了一下她的胳膊,谁知道她的一不小心,就把她的手给弄断了,还踩到她的衣角,害得她摔了一跤。”
听到沈初灵这句话,刚刚还热热闹闹,沸沸扬扬的众人,忽然安静了下来,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沈初灵。
不少人使劲憋着笑容,就怕自己笑出来,还有不少人看怪物般看着沈初灵。
沈大将军的脸色一阵比一阵难看,直觉面子挂不住,偏偏自家女儿还一脸懵懂,根本不懂那些男欢女爱是禁忌话题。
杨楚若头顶滑下三根黑线,别过头,不想去看众人五花八门的表情。
骆风与青儿也没有想到,这个沈大小姐单纯到这种程度。、
“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干嘛,我真没碰她,她自己说的,她从小身子虚弱,经常手脚脱臼的,不信你们问她。”沈初灵还以为众人都以为是她打的她,急忙再次解释,心中有着无限的委屈。
杨楚若忍着痛,尴尬的道,“实在抱歉,我们……小夫妻闹着玩儿的,没想到,惊动大家了,沈姑娘不是故意打我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赵老三比较有眼色,听到杨楚若这么说,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你们小夫妻新婚之夜,你浓我浓的闹着玩儿的,我就说嘛,我这大侄女儿那么喜欢你,怎么舍得打你。那啥……今天是他们洞房花烛的好日子,咱们就散了吧,走吧走吧。”
有赵老三这句话,纵然还有不少人想看热闹,也是纷纷都散了,只是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杨楚若与沈初灵。
众人将士走了,留下的只有沈大将军,以及骆风,青儿,魅离也不知何时,已然出现,一直站在后面保护着杨楚若。
大夫过来给杨楚若重新接过骨头,吩咐道,“还好没有伤到骨头,只不过最近不能提重物,也不能再拉伤了,否则,这双手很有可能就会废掉了,我开几贴药给你喝下,过几天就好了。”
“谢谢大夫。”
“姑爷客气了,大将军,属于告退。”大夫一走,洞房里气氛瞬间有些诡异的安静。 沈大将军将沈初灵使开,让她亲自熬药给杨楚若赔礼道歉,这才抱歉道,“苏楚啊,都怪我,我忘记跟你说了,灵儿力大无穷,军营里不少彪形大汉力气都不如她,所以……”
“无防的,你看我现在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杨楚若羞愧道,“倒是……让大将军失了面子了。”
“灵儿从小在军营长大,那些人,都是从小看着灵儿长大的,他们都能理解的,也不会说什么的。苏楚啊,既然你娶了灵儿,以后还希望你对她多多包容,她从小就没有娘亲,我又忙于打仗,陪她的时间太少了,以至于她很多东西都不是很懂。”沈大将军惆怅的叹了口气,当初若不是因为担心皇上会对他的女儿不利,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把女儿带在身上的。
如今女儿找到自己归宿,也是时候该离开军营了。
“我明白。”
“我知道,这次成亲太过于紧急,你对灵儿什么都不了解,不过没有关系,慢慢相处,我相信,你们可以合得来的,我也相信,你是一个有担当的孩子。”
沈大将军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骆风等人,面露为难。
杨楚若会意,让骆风等人全部都出去,又命他们把门都给合上。
“大将军,您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实不相瞒,我是有一件事,想求你帮忙。”
“大将军,您说的是什么话,不管您想让我做什么,直接说一声就可以了,只要我能做得到的,一定全力以赴。”杨楚若直觉沈大将军想说的事情,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否则,以他的身份地位,完全不必如此。
“我本来早就是该死的人了,可是为了女儿,一直放心不下,我想求你,带着我的女儿远离战场,远离天凤国。”沈大将军说得一本正经,只是眼神隐隐有些痛楚。
“什么?”带着沈初灵离开?
“实不相瞒,皇上早就容不下我了,多年前,便在御赐的酒中下了慢性毒药,这些年来,我一直压制着,但是,最多只怕压制不到一年了,除非跟皇上讨要解药,可是皇上的条件是,让我杀了杨家的七少爷,九小姐,以及跟杨家有那么一丝关系的太师府,我实在做不到。”
杨楚若静静听他说着,也不插嘴,她知道,他会继续说下去的。
“上天庇佑,杨家还留着两条血脉,我与杨家主一见如故,虽然很少联系,但感情都系在心里,旧友已死,我如何可能去毒害他的一双儿女。太师府虽然置之事外,多年来,从不参与国事,但太师一族,精忠报国,鞠躬尽瘁,我又如何能够毒害他们。”
“太师府?为什么皇上要你对付太师府?太师府跟杨家有什么关系吗?”杨楚若问。
“你年纪还小,怕是不知道啊,太师的孙女儿与杨家四少本是两情相悦的一对,正待谈婚论嫁的时候,杨家遭了难,太师眼光独到,知道皇上会把关于杨家一切有关的人都除去,所以杨家出事,太师一声不吭,从不替杨家出头, 甚至手刃了自己的亲孙女儿,这才保住了太师一族,可是皇上依然不肯放过他们,太师乃是皇上的恩师,如果皇上对太师动手的话,全天下的人,都会指责皇上,这才命我除去太师。”
沈大将军摇了摇头,惆怅一叹,隐隐有着惋惜,“自从孙小姐过了后,太师郁结在心,一直卧病在床,太师府也慢慢退出朝政,太师他,心里也苦啊,如今都年过八十了……弥留之迹,如何能让他看到太师府满族惨遭屠杀。”
“所以,沈大将军,不准备跟皇上要解药了?”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跟他要解药,唯一放尽不下的,便是怕皇上不会放过我唯一的女儿,所以这才急急的想替她找一门亲事。”
“那你怎么会找我?”
“不知道,也许你的身上,跟我那位故友的气质很像吧。”
“恕我多言,皇上既然如此待你,你为何……”
“为何还要替他镇守江山是吗?这个问题问得好啊,苏楚啊,你要明白,只要一日是天凤国的人,那便要担当起保护天凤国百姓的责任,无论皇上怎么样,咱们要保护的,是百姓,而不是皇上,如果天凤国没了,百姓们都会成为亡国奴,无论皇上是否要杀我,只要我活着一天,我便会为天凤国的百姓出一份力,哪怕死,也会死在战场上。”
“大将军不考虑另选一个英明的皇帝吗?也许换了皇帝,天下才会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