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一看到被凌空绑在殿门的阿莲时,瞳孔一缩,似乎清醒了过来,疯狂的冲上去,掐住马公公的脖子,“你这个阉人,还不赶紧把阿莲给放了,本公主让你把人给放了,你没有听到吗?”
马公公措手不及,险些被她给扑倒,脖子死死的被掐住,掐得他脸色胀红,无法呼吸,双手用力的掰开长公主的手,可是长公主的手好像铜墙铁壁一般,任凭他怎么掰都掰不开,也不知道长公主哪来的这么大力气。
一边的侍卫一看,慌了,赶紧过去拉开长公主,谁不知道马公公乃是皇后身边的红人,要是他出了什么事,谁能负起这个责任。
宫玉秀也吓到了,跑过去与侍卫们一起连拖带拉的拉开长公主,“母妃,你这是做什么,赶紧把人松开。”
“他不是好人,他是那个贱女人身边的走狗,一个阉人走狗,他要杀阿莲,我要他放了阿莲,我要杀了他。”长公主长发乱披,发丝凌乱,五官扭曲,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有没有理智,只是发疯一般,就想掐死马公公。
长公主被拉开了后,马公公终于可以拼命呼吸,待缓过气来的时候,听到长公主左一句阉人,右一句贱人,脸色出奇的难看。
哪个阉人喜欢别人叫他们阉人,这是他的痛处,从来都没有人敢这么说她,她一个被夺去长公主封号的庶民也配这么跟他说话。
她居然还敢骂皇后娘娘,单凭这一句,就足够她再死一次了。
“你敢杀她,本公主现在就掐死你,我掐死你。”
“快,快拉住我母妃,把她拉回我的寝宫。”
“放开我,混账东西,你们这些下贱的奴才,我是长公主,我是大楚国唯一的长公主,你们放肆,马阉人,我杀了你,你这个走狗。”
马公公脸色一阵比一阵难看,眼里忽然闪过一抹杀气,从牙缝里吐出一句,“你看杂家敢不敢杀她,来人,放箭,射向她的四肢,让她慢慢品尝品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咻咻咻咻……”眨眼间,弓箭手一箭接着一箭射了出去,每一箭都射在阿莲的四肢上,痛得阿莲嗷嗷惨叫,偏偏舌头被割了,想叫出声来,也叫不出来,只能龇牙咧嘴的。
而这箭不是一般的箭,乃是火箭,这一箭过去,阿莲不止四肢被洞穿,生不如死,且那火焰,碰到阿莲的身子,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啊……”阿莲即便舌头被割,也依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场折磨太过于残忍了。
宫玉秀几乎吓蒙了,震惊看着熊熊烈火下,拼命挣扎,却挣脱不开的阿莲,这简直生不如死,活活烧死,那得有多疼,何况死前还被洞穿四肢,割掉舌头,挖掉眼睛。
区区几支火箭根本不可能造成这种后果,唯一的可能便是,她的身上,肯定事先被泼了火油了。
宫玉秀捂嘴,几乎不忍去看那惨状,也越加觉得杨楚若过于残忍了,那么多种杀法,她偏偏选择这种惨无人道的杀法。
阿莲虽然只是母妃身边的一个下人,却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从小对她也溺爱有加。
她是恨过她,恨她加害乔姐姐肚子里的孩子,她也想过杀了她,可是她从来都没想过,让她死得这么凄惨。
长公主看到这一幕,双眸嗜血,发疯一般想要冲过去救阿莲,连几个粗壮的侍卫几乎都拦不住长公主,差点让她给挣脱了。
“啊……我要杀了你们,我一定要把你们统统都给杀了,为阿莲报仇,啊……”长公主不知道是不是气急攻心,忽然眼皮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宫玉秀痛苦的闭上眼睛,阿莲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还在继续,只不过声音弱了很多,直至再无一丝声息,被活活烧死。
“把母妃送到我的寝宫去,再找个太医给她看看。”宫玉秀吩咐道,最后看了一眼被活活烧死的阿莲,转身往自己的寝宫走去。
途经马公公身边的时候,宫玉秀眼神深邃的看了马公公一眼,让人猜不出来,她到底怀着怎样的态度。
玉妃宫。
宫玉秀忽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太医院没有人敢过来给我母妃看病?”宫玉秀不淡定了,她母妃就算被贬为庶民,可她身上流的,也是皇家的鲜血啊,那帮大臣们好大的胆子。
宫女们唯唯诺诺,几乎不敢抬头,只能弱弱道,“回……回娘娘的话,是……是的。”
“你没有告诉他们,是要过来给长公……给我母妃看的吗?”
“说……说了,可是太医院的人说了,正是因为给……给宫氏看病,所以他们才更不敢来,因为宫氏毒害乔贵妃肚子里的孩子,皇上与皇后娘娘都震怒了,要是过来给宫氏看病的话,怕皇上跟皇后娘娘会怪罪下来。”
宫女人几乎不知道怎么称呼长公主,如今她已经不是再是楚国的长公主了,若是再喊长公主,这可是死罪一条,可若是喊宫氏的话,又怕玉妃娘娘会不开心,思忖许久,她们还是称呼宫氏,被罚总比被杀好。
宫玉秀冷眸一闪,她再笨也听出来了。
无非就是皇后娘娘受宠,而她玉妃一点儿也不受宠爱,甚至皇上连到她寝宫都不曾有过,宫里宫外,都在笑话她枉为宫王爷的女儿,皇上却对她不屑一顾。
加上母妃毒害皇子,这可是天大的罪责,皇上没有拿她们宫家开刀,也没有处死长公主已经不错了,若是给母妃看病,指不定皇上与皇后会怪罪,他们更怕得罪皇后娘娘。
宫玉秀拳头紧握,脸色阴沉的难看。
在这个冷冰冰的皇宫里,什么都得看皇上宠不宠爱,什么都得看靠山硬不硬,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她现在总算体会到了。
如果她不是宫王爷的女儿,只怕现在玉妃宫里的人,也不会把她当主子看待吧?
宫玉秀一摆手,“罢了,你让太医院开一些安神药给母妃先喝一下吧。”待出了皇宫,她再让人找大夫给母妃瞧瞧便是。
宫女领命下去,不一会儿,又空手而来,身子瑟瑟缩缩的,扑通一声跪在宫玉秀面前。
宫玉秀蹙眉,“药呢?”
“娘……娘娘,太医院说没有……没有安神药了,奴婢找了好多太医要,可是……可是太医院都说没药了。”
“怎么可能没药?那安神药是最普通的药材好不好,诺大一个太医院要是连安神药都没有,那还叫太医院吗?你没让太医去药库里拿安神药吗?”宫玉秀顿时发怒。
“回……回娘娘的话,奴婢说了,可是太医说,库房里也没有安神药,都……都用光了……”
“砰……”宫玉秀一气之下,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都给砸了,脸色狰狞,怒道,“什么没有安神药,我看他们是根本不想拿出安神药吧,他们摆明了狗眼看人低,趋炎附势。”
下人们战战兢兢,不敢吭声,自从玉妃娘娘去天牢里走了一趟出来后便性情大变,脾气变得异常的暴燥,时不时的就发火骂人,甚至连打人都有。
“娘娘,奴婢不知道有一句话当说不当说……”一个宫女忐忑的道。
“有话就说,不想说就给本宫闭嘴。”
宫女身子打了一个寒颤,鼓足勇气,这才战战兢兢的道,“奴婢去拿药的时候,太医说没有安神药,友阁的丁采女身子不适,去……去太医院求太医开药的时候,丁采女说……说她最近夜夜难眠,想求个安神药,太医马上就给丁采女开了,由此可见,太医院分明就是有安神药的,只不过不想给咱们玉妃宫。”
“啪……”宫玉秀狠狠甩了一巴掌过去,冷不防的,把宫女打得口吐鲜血,当场懵掉。
一边几个比较有眼色的宫女一句话都不敢吭声,把头低下,不去看玉妃震怒的模样,心里不由讽刺。
真是不长眼,谁不知道太医院根本不缺安神药,娘娘不是说了吗?他们分明就是狗眼看人低,趋炎附势,不想把安神药给宫氏,怕得罪了皇后娘娘,她居然还敢提丁采女去太医院找太医开安神药的事,这不明摆着在暗嘲玉妃娘娘一个四妃之一的正宫妃子,还比不上一个小小的采女吗?
娘娘怎么可能会饶过她,真不知道该说她单纯还是单蠢。
“没长眼的狗奴才,拖出去,杖打五十大板。”宫玉秀怒道。
宫女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些什么,赶紧大声求饶,然而,宫玉秀正在震怒的时候,又怎么可能饶过她,不一会儿,便被拉了出去。
宫玉秀一挥手,让所有人都下去,自己则颓然的坐在凳子上。
进宫两年,她在冰冷的后宫里成长了不少。
经过这件事,她才确切的明白,若是不受宠,在宫里,有多受冷眼,甚至于,她堂堂一个玉妃娘娘,竟然连一副安神药都拿不到。
皇后……呵……
当日与她们一起进宫的秀女,杨楚若的身份是最卑微的,而她,则是最风光无限的,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没有人敢给她一个脸色,更没有人敢说她一句不是。
现在呢,别说玉妃宫外的下人们,就连玉妃宫里的下人,都经常聚在一起,叨唠着她不受宠的事,连她们在后宫里,都跟着没面子,还有份例,呵……一个月比一个月少了,只怕下个月,又会被克扣一大半吧。
宫玉秀往另一间屋子里走去,看到长公主已经被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也梳好凌乱的发丝,只不过还在沉沉的昏睡着,宫玉秀心烦的离开自己寝宫,茫无目的到处行走着。
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书棋宫。
宫玉秀的脚步顿住了,脑子里面自动闪过乔书棋那张温柔浅笑的脸,以及疼宠她的表情,宫玉秀只觉得心里阵阵难受,根本没有勇气迈进书棋宫。
这些日子以来,她甚至不敢去问乔贵妃如今怎么样了,就怕得到不好的消息。
宫玉秀黯然的垂眸,一步步离开书棋宫,继续茫无目地的走去,她没脸去见乔姐姐,乔姐姐也不会原谅她的。
走着走着,宫玉秀竟然走到储秀宫,她们初进宫前住的储秀宫,给过她无数欢乐的储秀宫。
景还在,人已非。
夜凉如水,感慨万千,每个人都变了,她也不是当初那个没心没肺的宫玉秀了。
“音儿,你听我说,当年你家满门被抄那件事,我完全都不知情,我也是在前几两天才知道一切的。”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已经全部都知道了。”
“既然你知道,你为什么还不理我,我们都是被长公主那个贱人害的啊。”
“就算是她害的,那又怎么样,都过了快二十年了,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了,我也没有打算离开皇宫,王爷还请自重,我现在是宫里的掌事姑姑,若是让人看到了,指不定要说什么闲话。”
“正因为我们已经错过了快二十年,人生还有几个二十年,音儿,我去跟皇上求情,只要皇上同意了,我马上把你迎娶进府,我八抬大轿,风风光光把你迎娶回去。”
“迎娶回去做妾吗?还是做丫环?”
宫玉秀听得似懂非懂,但听得出来,那是父王与于姑姑的声音。
难道母妃指的于音,就是于姑姑?
难怪……难怪在储秀宫的时候,于姑姑处处刁难于她,有时候又处处维护于她,让她一直摸不清于姑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她又是什么样的态度。
宫玉秀蹑手蹑脚,忍不住偷偷往说话的地方走去,躲在一边的大树上,看向远方。
果不其然,一身锦袍王服的中年英挺男子,不是她的父王又是谁。
还有父王身边一个风韵犹存的冷冰冰,没有一丝表情的中年女人,可不正是于姑姑吗?
父王跟于姑姑有一腿……
想到她听到下人跟她说当日她母妃承认害了多少人的话,宫玉秀心里忽然一阵复杂。
谁不想要自己的父母恩恩爱爱,可是她的父母,表面看起来相敬如宾,你浓我浓,实则各有心思,感情冷淡。
父王就是为了这个女人,所以不喜欢母妃,才让母妃一步步深陷泥潭,无法自拔,最终东窗事发,被废去长公主的封号,贬为庶民的吗?
宫王爷听到于姑姑的这句话,忽然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了,只能着急的看着于姑姑。
于姑姑冷笑一声,抬头,看向夜空中闪闪的群星,冷声道,“长公主虽然被废,可她身上流的,依然是皇家的血脉,只要她身上流的是皇家的血脉,你便不可能休了她,若是你休了她,皇家的面子搁哪放?所以,就算我到宫王府,我也只能做个妾,不是吗?”
“皇上给了我一个任务,让我发兵查国,只要能够在一个月内成功拿下查国,便不再追究宫家参与毒死乔贵妃肚子里龙种的事。查国离天凤国极近,皇上派我去灭掉查国,很大的原因,可能就是要进攻击天凤国,只要我能够拿下天凤国,到时候皇上论功行赏的话,我就可以跟皇上要求,让皇上封为你平妻。”宫王爷眼神中闪着期盼。
分开二十年了,到了他们这个年纪,还能有几个二十年,他不想再错过了,他跟她已经错过一辈子了。
当年的事情,是他对不起她,也对不起她们的孩子,他会用一生来补偿她。
于姑姑听到宫王爷的话,无异于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道,“等拿下天凤国后,请皇上封为我平妻?呵……宫王爷,您确定不是在说笑吗?还是您以为,天凤国跟查国一样,说打就能打的?”
“为了你,这场仗再难打,我也会努力,定要将天凤国拿下来。”
“就算你把天凤国拿下来,那又怎么样,我跟你,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这辈子便再无可能,宫王爷若是还念旧情的话,以后请莫要再来打扰我了。”于姑姑眼神冷漠,转身离开,连多余的一句话也不想再说了。
宫王爷脚步一闪,挡在她的面前,紧紧皱眉,“你可是因为我们的孩子,所以你怪我?”
于音忽然冷冷的瞪向宫王爷,步步紧逼,眼带仇恨,“是,我恨你,我恨你……当年,那个孩子奄奄一息的时候 ,我哭着喊着求着爬着让你帮忙,可是你呢,你连话都不听我说完,就把我给扫地出门了,如果不是因为你铁石心肠,我的孩子又怎么可能被抱走,又怎么可能被那个贱人活活掐死,摔成肉泥。”
宫王爷脸色顿时惨白起来,步步后退,使劲的摇头。
自从她进宫了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她什么时候来求过他?他怎么都不知道?
如果她来求他的话,无论他有多大的怨,他都会帮她的啊。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宫王爷摇摇头。
“你不明白,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敢说不明白,当日站在我面前的人,分明就是你,我看得一清二楚,也是你跟我说,从今以后,我们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不管我有什么事,你都不可能帮的,你这些话,你敢摸着你的良心说你没讲过吗?”于音怨气横生,想到当年那个孩子,只觉得满满的,都是怨恨。
宫王爷一脸茫然,根本分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从来都没有讲过这些话啊,你什么时候跟我说的?”
于音看到宫王爷的茫然的眼里不似做假,以他的为人,她也相信,他敢做敢当,绝对不可能说谎的,难道……难道当年那件事,也是长公主那个贱人搞鬼的吗?
于音越想越有可能,她能够让她跟宫王爷两情相悦的人反目为仇,又能够害死她满门,制造这点误会又有什么难度呢?
难道当日她看到的宫王爷,是有人假扮的?
于音心里拔凉拔凉的,忽然所有的一切都解开了,她的满门,不是宫王爷害死的,宫王爷对她情深义重,也没有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于她而另娶当朝长公主……孩子更不是他杀的……
怎么……怎么会这样……她恨了那么多年,难道都恨错了吗?
宫王爷也想到长公主的身上去了。
当年于音来找过他的事情,他确实不知,可于音口口声声说看到他了,宫王府的人,是绝对不敢这么大胆妄为的,除了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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