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凌脸色有些沉重,“如果那把火不是娘娘自己放的,那又会是谁放的?难道真的是张婕妤?”
“张婕妤?”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娘娘怕还是不知道的吧,您昏迷的几天里,皇上因为这件事,大发龙气,命人逐渐一彻查,结果查出是咱们宫里的玲儿受张婕妤的指使,事先将火油撒在沁香阁几座主要的寝宫里,又利用裳儿,打翻烛台,引发大火的,皇上震怒,当即将一干人等拿了上来,张婕妤也被皇上单独叫过去亲自审问,没人知道审问结果是什么,只知道,皇上出来的时候,赐了张婕妤一杯毒酒,甚至,连张婕妤满门都给抄斩了。”
杨楚若一怔。
张婕妤?虽然张婕妤对她有几分敌意,可是她毕竟是长期呆在宫里的人,又怎么可能会那么偏激,使用这种手段将她活活烧死呢?她应该知道,如果事情败露的话,不止她自己没命,连她家族也会惨遭毒手的。
何况……“红凌,我且问你,我们当时呼喊救命的时候,你们都在哪儿?”
“当时是西院先烧起来的,玲儿嚷着裳儿被困火海,所有人都去救火了,等到我们发现您的寝宫也着火的时候,从西院赶过来,也需要花不少时间,故而来晚了几步。”红凌坦白回答。
“那寝宫的大门呢?为什么也被反锁了?如果只有玲儿一个人的话,以当时的作案时间,根本来不及在我寝宫外上一把锁。”如果不是有那把锁,她们想离开火场,绰绰有余。
“这也是奴婢不解的,如果不是娘娘做的,那么我们沁香阁除了玲儿,应该还有一个细作的。”红凌脸色微沉,“娘娘,您说这件事会不会是贤妃娘娘让人做的?”凭张婕妤,万万不可能做得如此天衣无缝。
“贤妃?贤妃虽然嚣张跋扈了些,但她头脑简单,万不可能想到这一层的,怕这件事,跟贤妃无关,就算有关,那也是别人栽脏陷害的,难道是……”杨楚若身子猛然一震,想到一个她几乎都不可能想到的人,身子止不住瑟瑟发抖。
“娘娘,可否要奴婢派人下去,把陷害您的人查出来?”红凌蹙眉。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到底是谁,更不知道娘娘怀疑的是谁?在后宫里面,但凡是皇上的妃子,那都是主子的敌人。
“咳咳,不用了,这件事皇上既然说会给我一个交代,那便由他去查吧,若是让他知道,还有人插手其中,反而不好。红凌,我有点儿累了,想歇息一下,你先出去吧。”杨楚若摇摇头,心里起伏不定,条件性的不想去怀疑心中所猜想的那个人。
“是,那娘娘好生歇息,奴婢就守在外面,娘娘有什么吩咐,直接唤一声便可。”红凌忽然想到什么,又继续道。
“娘娘,奴婢差点忘记跟您说了,您昏迷的这三天里,皇上给您提升了位妃,如今您已经是婕妤了,顶替了张婕妤的位置。”红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婕妤?”杨楚若紧闭的眼睛蓦然睁开。怎么那么大?婕妤的位份可不小,楚宇晨一下子接连提升那么多级?后宫的妃子不会不满吗?朝廷不会不满吗?
“后宫的妃子们又是嫉妒又是羡慕的,可大家都知道,皇上抄了张婕妤满门,处死张婕妤,偏偏又让您顶替张婕妤的位置,就是想震慑众人,让皇宫内内外外的人都知道,皇上是宠爱您的,谁若敢对您动手,皇上便处死谁。”
红凌说话的时候,眼里染着几分笑意,神情也极为轻松,“娘娘,不管这次是谁放的火,娘娘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更知道皇上心里还是有您的,只要皇上心里有您,那咱们夺取秘物,便多了一分机会。”
“嗯。”杨楚若沉闷沉闷的应了一声,手上紧紧握着蜜饯,心乱如麻。
婕妤……婕妤……好大的位份……比起书棋妹妹,尚且多了一级……她只是一个县令之女,楚宇晨却接二连三提携她的位份,外来的阻力,他能承担得下吗?还是一怒之下,又是杀鸡儆猴?
是谁要烧死她的?
后宫这个地方,可真是乱,稍微一不小心,便死无葬命之地。
烧伤的胳膊还是有些疼痛,杨楚若昏昏沉沉的睡了,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音,细细听来,却是皇上命人赏了不少古玩玉器,绫罗绸缎,珠钗首饰,甚至又给她赐了一座新的沁香阁,比起以前的沁香阁,足足大了一倍,环境也比以前清幽。
再仔细一听,还有宫玉秀嚷着要来看她,红凌阻止了,声称娘娘身子不舒服,已经歇息。
杨楚若捧起圣旨以及蜜饯,心中惆怅,索性直接假装没有听到,继续闭目养神。
这段时间里,杨楚若摒弃一切,静心养病。不知道是有人恶意中伤,还是她跟叶鸿的关系走得较为亲密,皇上里一度传出她与叶琴师有染,甚至越传越广,几乎人人都知晓,贤妃为了这事儿,数度找杨楚若麻烦,都被楚宇晨安排的下人给挡住在沁香阁门口。
乔书棋听了心中多少不大舒服,却也没有多大意见,倒是宫玉秀,铁青着一张脸,心中多少埋怨杨楚若,埋怨她明知乔姐姐与叶鸿的关系,还要与叶鸿走得那么亲近。
本来她也不想去怀疑的,可她几次去沁香阁,都看到苏姐姐与叶鸿亲密的一起学琴,一起品茶,一起研究诗经,那份娴熟自然,以及眼里迸发的笑意,根本不是一般的婕妤与琴师能够拥有的,这让宫玉秀非常不满。
偏偏乔书棋只是在寝宫里刺绣,作画,弹琴,除了偶尔去沁香阁看看苏姐姐外,并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容,这让宫玉秀更加不满了。
她怎么会有这么懦弱的姐姐,心上人都快没了,还有心思作画?难道她一点儿都不在意吗?那之前干嘛还跟苏姐姐要那道圣旨?
还有苏姐姐,她是不是存心不肯把圣旨给乔姐姐?否则都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她身上的伤,也快该好了吧。
不止宫玉秀不满,楚宇晨听到那些流言蜚语,心中也极不舒服。
虽然他欣赏叶鸿的医术,也想留叶鸿好好调养苏沁的身体,可苏沁是他的女人,他不容许任何人对苏沁心怀不轨。尤其是他,叶鸿。
他方方面面都优秀,若是再任由他们同处一院,保不齐苏沁会爱上他,而且苏沁对他,一直都有一种陌名的亲切,他甚至怀疑,苏沁的心里有了他。
想到如此,楚宇晨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摆驾沁香阁。
一到沁香阁,果然又看到叶鸿与苏沁在院子中沐浴着阳光,一起对弈。
楚宇晨的心中更加酸涩了,脸色难看。
能与苏沁对弈的男子只能是他,他也无法忘记,第一次见到苏沁的时候,便是与他对弈,那盘真龙棋局到现在都还没破开呢。
“皇上驾到……”水凌一见楚宇晨脸色不佳,又见苏婕妤与叶琴师一心对弈,浑然不知皇上来了,忍不住高声提醒。
这一提醒却遭到楚宇晨的一记眼刀子,水凌讪讪的退后。心里不禁嘀咕,明明想让苏婕妤看到他的存在,又不让他喊,还把下人都给摒退了,苏婕妤怎么知道他来了。
杨楚若一惊,赶紧起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鸿也跟着起身,行了一礼,“草民叶鸿,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吧。”楚宇晨淡淡道,随意撇了一眼,见他们的棋局下得正激烈,心中又是一阵不舒服,脸上却淡然如水,“爱妃身子好些了吗?”
“回皇上的话,臣妾已经无碍了。”杨楚若媚笑一声,伺候着楚宇晨坐下,命人收下棋盘,亲自倒了杯茶水给楚宇晨喝。
楚宇晨撇向她的胳膊,撩起她的袖子,果然,前些日子还是血肉模糊的手,此时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些红点还在宣告着以前这里曾受过伤。
叶鸿的医术远比他想像中的好。如果他跟苏沁没有那一层暧昧的关系,他倒非常乐意将他留在宫中,但现在……
楚宇晨勾唇一笑,看向白衣儒雅,不卑不亢的叶鸿,笑道,“叶琴师医术果然精湛,短短日子,便将苏婕妤的伤给治好了,说吧,你想要什么,朕重重有赏。”
叶鸿清眸一闪,细细品味楚宇晨话里的意思,作揖一礼,淡声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草民不敢讨赏。”
“你不讨也得讨,否则,若是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朕小气。”
杨楚若心里一紧,担忧的看向叶鸿,殊不知,这一切看在楚宇晨的眼里,让他本就不悦的心越加的冰冷。
叶鸿撇了一眼楚宇晨,风轻云淡的笑道,“如果皇上非要赏的话,便恩准草民离宫吧,草民一生闲云野鹤,浪荡天涯,不喜被世俗羁绊,而娘娘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身子只要好好调养,莫受刺激,也莫受刑罚,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次倒轮到楚宇晨挑眉了,稍微一想,便也释然了。
眼前的叶鸿并不是一个单纯的琴师,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天涯浪子,而是曾在七八年前,与杨家少爷,南宫玉等人搅动天凤国的当朝状元叶归。
他以平民之身,一举得考状元,以文官之身,凭三千将士,大败风国五万大军,名闻天下,又怎么可能只是泛泛之辈?
如果他没有一丝提防之心,又如何能够在天凤国的朝堂上屹立不倒?又怎么能够混得风声水起?
出宫?他倒是识相。
只是如果他能够留在楚国,必是楚国的福气。
思绪半晌,楚宇晨终是起了惜才之心,起身,沉声问道,“叶鸿,你可愿入我楚国朝堂,替天下百姓分忧造福,共创太平盛世?”
叶鸿苦笑一声,一双淡漠的眼神转向他处,怔怔的看着远方的蓝天白云,恍惚道,“叶鸿此生,只盼能够清裳一身,墨琴一把,醉情于青山碧水间,怕是要有违皇上的好意了。”
“你可确定,那是你想要的生活?”
“自然是确定的。”朝堂太乱,他的心也死了,以前纵有豪情万丈,也都已经过去了。
叶鸿忽然伸手,捂住心口,不知想到什么,剑眉朗目中,痛苦一闪而过。
“好吧,如果你执意如此,朕也不勉强,但如果有朝一日,你想一展抱负,替天下百姓造福,随时欢迎你来楚国,相信,无论叶琴师无论是哪国人,天下百姓在你心中份量都一样的。”楚宇晨笑了笑,想起暗卫传来的消息,叶鸿曾发誓,一辈子不再入朝堂,不再涉党争,更不与官宦之人接触交往,也不再勉强,只是心中多少有些可惜。
千军易得,良将难求,若是叶鸿能够留在楚国,必是楚国百姓的福气。
叶鸿身子一震,与楚宇晨四目相对,一双眸子深邃无底,一双眸子淡漠如水,可同样的,两双眸子都让众人看不出,到底他们在想些什么,那眼神就像无底洞,根本捉摸不透。
叶鸿宽大的袖摆处,手心紧握成拳,一身白衣如洗,迎风而立的身子,似冰山雪莲,一夜间悄然绽放,馨香扑鼻,脸上风轻云淡的笑道,“多谢。”心中却止不住怀疑,楚皇……知道他的身份了吗?他查过他了?
如果楚皇起了疑心查他,那么……怕是很快就会惊动轩辕锦泽的吧。
轩辕锦泽一旦起疑,势必怀疑到楚若身上。一旦怀疑到楚若身上,楚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而楚皇如果知道楚若的过去……
他不敢想像后果。但他知道,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接受自己的女人曾经被人囚禁在兰陵台,肆意凌辱七年多,还……多次小产堕胎,尤其是一个帝王。
看来,他必须要赶紧离开皇宫了,否则,早晚会害了楚若。
“叶琴师打算什么时候离开皇宫?”
“既然宫里没有什么事,叶鸿这便离开吧。”
“这么快?”不止楚宇晨惊了,杨楚若也惊了,可看到叶鸿一脸的坚定,两人也无法太过挽留,只能让人给叶鸿准备一笔银子。
叶鸿婉拒,淡淡撇了一眼楚宇晨,这才冲着杨楚若温暖的笑了笑,示意她别担心,修长的双手,作揖一礼,“保重。”
“叶琴师……”杨楚若上前几步,还想说些什么,叶鸿却背上墨琴,转身离去,除了一道白色的背影外,没有留下一丝东西,仿佛他原本就是一缕清风,吹到了她这里,很快又吹向了别处。
杨楚若有些惆怅。
在冰冷的皇宫里,到目前为止,真正能够让她的心平静下来的,也许,只有叶大哥了。
叶大哥这么急着离去,连书棋妹妹都不见一面,难道……是不想给她造成麻烦吗?
冰冷的手忽然被握住,杨楚若敛去所有的情绪,主动依偎在楚宇晨怀里,柔柔道,“皇上。”
“叶鸿他不属于这里,在他还没有想好他要什么的时候,他便不属于这里。”楚宇晨就势将杨楚若揽在怀里,享受的闻着她身上的清香味儿。
“嗯。”杨楚若轻声道。不管再不舍,叶大哥也有他的生活,她能做的,只能尽量将书棋带出宫去。
“皇上,臣妾此次大难不死,臣妾想亲自去朝谢菩萨,也替楚国祈福,祈祷楚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恳请皇上恩准。”杨楚若离开楚宇晨的怀里,跪了下去,一脸恳切。
“哦……”叶鸿刚走,她就要去朝谢菩萨?她想做什么?跟叶鸿双双逃出皇宫吗?还是另有目地?
“嗯。”杨楚若娇羞的拿出亲手绣的荷包,紧紧攥紧,低低道,“也替皇上求个平安符。 ”
楚宇晨低头,看向她手晨的荷包,想起上次出宫时的一幕。
他原以为,杨楚若绣荷包,是想绣给他的,没想到,是绣给白杨的,她甚至还把身上的平安符送给了白杨。
“这是我以前在庙里求的平身符,送给你。以前,有一个大哥哥跟我说,把平安符对折,再放进荷包里,便是把平安揣在身上,一辈子无灾无难,我本想亲手绣一个荷包给你,但是现在,时间怕是有些紧了,等以后绣好,我再把荷包送给你。”
她……又或者是想借这次机会出宫,然后出去见白杨?
一想到她对白杨的态度,比对叶鸿的态度还要好,甚至露出那种会心的微笑,楚定晨心里堵堵的,想也不想,直接把话说死,“朝谢菩萨自是应该的,爱妃若是想祈福,在宫中便可,宫中也有一座佛寺。”
杨楚若握着荷包的手,再次攥紧了起来,轻轻的点了点头,闷闷的嗯了一声,“臣妾知道了。”
楚宇晨将她扶了起来,拉着她坐在凳子上,“爱妃身子不好,快快起来,你这手中拿的荷包,可是送给谁的?”又是送给白杨的吗?
杨楚若将手心摊开,露出一个绣着君子兰花形状的雅致荷包,递给楚宇晨。
楚宇晨接过,仔细打量起来,几乎只看第一眼,身子便紧绷起来了。
不止因为荷包绣得精细,一阵阵若有若无的君子兰花香传来,荷包的一边,还用绢细的小字,绣了一个晨。
晨……
是他的名字吗?
这个荷包是送给他的吗?
楚宇晨嘴角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刚刚的不悦荡然无存。
杨楚若见他脸色微微好转,这才低低的道,“臣妾不知道皇上喜欢什么,上次去御书房,看到皇上的窗前摆着一株君子兰,臣妾猜测,皇上应该是很喜欢君子兰的,所以臣妾斗胆绣了一朵含苞待放的君子兰,又采了君子兰,做成香熏,让整个荷包都透着一抹君子兰的清香味。臣妾……臣妾本来听说福清寺极为灵验,也……也想替皇上求一道平安符的,可……臣妾知道自己是后宫妃子,不能随意出宫,好在,宫里也有佛寺,臣妾在佛寺求也是一样的。”
楚宇晨眼角满是笑容,细细抚摸着雅致的君子兰荷包,嘴角勾着一抹愉悦的笑容,慷慨道,“既然爱妃说福清寺灵验,那爱妃便去福清寺求吧,水凌,你届时调一批精锐的侍卫跟着一起去,务必好好保护娘娘。”“是,属下遵旨。”水凌领命。心中不得不佩服苏沁,只是一个普通的荷包,就能让主子开怀大笑,龙心大悦。
杨楚若眉目含笑,欣喜的谢恩。
“爱妃不必多礼,福清寺虽然在帝都城里,但地处高地,爱妃去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朕近些日子公务繁身,只可惜无暇陪爱妃一起去了。”
“皇上言重了,皇上肯让臣妾去,臣妾已经万分感谢了,皇上贵为九五之尊,自然要以百姓为重了,皇上,臣妾可不可以再跟您求一个情。”
“说。”
“臣妾与乔美人素来姐妹情深,前些日子里,她与臣妾劫后逃生,皆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臣妾想让乔美人一同前往拜谢,好定一定心,不知是可否……是否可……可以……”
“乔美人呀?自然是可以,爱妃不说,朕险些都忘记了,乔美人也受到了惊吓。那就让乔美人跟你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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