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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田大花无形中对那个小小年纪的薛新桃也多了几分同情。
“是不是给他寄点儿粮票和钱?”姜茂松说,“那地方,我听说农村人一天只吃两顿饭,平时早一顿晚一顿,只有在大忙时节,才加一顿午饭,晚饭就改吃稀粥。”
“你以为,福妞和石头没给他塞粮票塞钱?只不过没跟你讲罢了。”田大花摇头慨叹,知青点过的是集体生活,估计大部分情况下粮食不足,挨饿是难免的了。
也好,田大花心说,这熊孩子,自己选择的路,那就要坚持走好。他自己口口声声说不能脱离浪潮,不想在家靠爸妈,不想让同龄人骂他孬种,那就让他去锻炼吧,未尝不是一种人生经历。
他们家的孩子,三年困难时期都没挨过饿的,现在那小子大概尝到滋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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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妞的儿子刘晋一岁多,刚刚会走路,长得越发像安亮,一张俊俏的小白脸,抱出去经常有人问男孩女孩。
随着上山下乡,城市也没那么闹腾了,福妞的生活也不必躲在大院了,恢复了相对正常的生活。
不过她本来带着个孩子,加上安亮反对,还是没回去上班。
学校里复课了,大学不用考,都是推荐的工农兵大学生,原本大街小巷搞运动的学生们,回到了学校里,可也没几个人安心上课,运动还是要照样搞的,关在校园里搞。
小刘晋对小弟弟三娃子充满了好奇,大人玩笑说,小刘晋大概是哥哥们的行列中最不嫌弃三狗子的了。
三个儿子讨人嫌,三狗子生下来就没得过哥哥们的欢心,最直接的证明就是,哥哥们给他起了一堆可爱的小外号。
石头还好,嫌弃归嫌弃,好歹维持了大哥的公平态度,平安和明东喜欢叫他“小臭蛋”,明南的称呼比较特别,叫他“小胖猪”,估计等三狗子长大了,兄弟们之间恐怕要有一场关于外号昵称的多方战争。
可是小刘晋却喜欢他,这俩才是同龄的小伙伴。大约对于刚会走路、牙牙学语的小刘晋来说,小弟弟是个不可多得的大玩具,会哭会闹还会笑,笑起来咯咯咯,比别的玩具好玩多了。
“娃娃,娃娃。”小刘晋把一块沾满口水的饼干从嘴里掏出来,举着小手想送给小弟弟吃。
“他不能吃,他还没长牙呢。”福妞把三娃抱在腿上,小刘晋就踮起脚尖,伸头看看小弟弟光溜溜的牙板,又把饼干塞回自己嘴里。
平安插队走后,家里又少了个每天嘻嘻哈哈的熊孩子,田大花最常见的状态,大概就是跟福妞姑嫂俩坐在一起看孩子,有时候还加上刘嫂子。
刘嫂子是个闲不住的,收拾完了家务,浇完了大院里的菜,端个针线簸箩来跟她们姑嫂俩会和,坐那儿一边给小刘晋做鞋子,一边唠叨家常。
今天的话题是“大西北”。
当然,在刘嫂子眼里,大西北是个好地方,谁不说俺家乡好。她解放前在西北老家长期务农,对农民的生活早已经习惯了,以至于后来被刘师长接到这儿来,进了城,还老大的不习惯,觉得自己整天闲得慌。
不过刘嫂子还是挺心疼平安的,她说,她从小干惯了农活不觉得怎样,可平安这样半大孩子,从小爸妈疼爱着在城里长大,不光是干活累不累,环境也苦,去了肯定得脱层皮。
田大花给她使眼色,用目光示意她:你可别说了,你看看福妞心疼的那个样儿吧。
田大花自己不心疼吗?心疼。可是她那样的性情,觉得不管多苦多难,反正都选择去了,反正躲不开,坦然面对就是了,别人家的孩子可以,她的儿子就完全可以。
她笑着说:“没什么,他自己选的,小孩子吃点苦也不算坏事。”
福妞在一旁听着,默默没作声,结果她回到家,就悄悄给平安寄了两瓶麦乳精去,还一同寄去了一摞书,写信千叮咛万嘱咐,说平安你缺啥少啥,你写信给姑姑。
然而几个月后,平安就已经完全适应了,苦,累,可是不能逃避不能装怂,只有去适应,有时候自己也后悔,你说他呆在家里,呆在大院里,整天看书闲闲的写字不好吗。
可是,这不符合平安的性子,他爸,他哥,都是响当当的汉子,都是军人,他妈妈更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他不能靠着家里躲起来当温室花朵。
然后平安还写信跟大哥和小姑姑说,你们不要再给我寄钱寄东西啦,知青点过集体生活,我都不好意思了。
刘嫂子还嘀咕着心疼平安,可是一转眼,到了暑假,刘安生初中也毕了业,面临着跟平安一样的情况,在家游手好闲,或者下乡插队。
刘师长的选择很简单,插队。刘安生的选择也很简单,他本来可以留在本市下辖的农村公社,自己主动申请要去平安插队的地方。
俩同龄孩子还挺投缘,好歹互相有个照应不是吗。于是刘安生背起铺盖卷儿,屁颠屁颠去投奔平安。
又来个不知疾苦的小牛犊。
瞧瞧,孩子都长大了,自己个都有主意了。
平安和刘安生插队一晃小两年,第二年春节,几个孩子趁着农闲,一起回城来探亲过年。
田大花跟刘嫂子去火车站接人,打眼一看,哎呦,这黑小子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