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娘!你见了你大伯娘就不会笑一个?没出息!”
牙狗被他娘骂,越发大哭起来。
旁边的猪毛低着头喝粥,头都不敢抬,他知道他娘骂起来没完,他有点害怕。
其他几个媳妇连同童韵,素来知道这苏巧红的脾气的,都忙替牙狗说话,顾老太则是直接把牙狗抱过来护住,嘴里吩咐道:“这么小的孩儿,打什么打!菊花,把厨房里留着的那碗肉泥泥拿来,喂给牙狗吃。”
冯菊花素来是最听话的,干活勤快话又少,连忙跑去厨房拿肉泥泥了。
顾老太亲自喂孙子:“吃吧,乖宝贝,再过几个月,满周岁了,就和你黑蛋哥哥一起吃饭饭,可没这小灶了!”
她生了五个儿子,底下又娶了五个媳妇,得了八个孙子,家里大小人儿太多,自然得制定个规章制度。多大年纪能吃什么,能得什么优待,那都是早就定下的——当然了蜜芽儿这女孩子不算在内。
因苏巧红刚才那几句,气氛就冷了下来,除了顾老太在哄牙狗,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谭桂英见这情境,便笑着打圆场:“我听人说,小孩子到了一岁左右就开始认生,这说明咱聪明了,懂事了,知道不能跟着陌生人走。这样子的小孩子聪明,不会被人拐走,咱牙狗一看就是聪明机灵的,长大了可不得了!”
说着间,她招呼顾建章把堆在里屋炕头上的一个红皮包袱拿来,打开抖擞了下,却是拿出来一块军绿色棉布。
“之前立勇和立伟两个的衣服,都给粪堆粮仓他们了,我拾掇拾掇布票,又托了人,总算找出了一块这个,巧红你拿着,这就当我给咱牙狗的周岁礼,提前送了!”
苏巧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接过来那块布,厚实的军绿棉布,老大一块,足足可以给牙狗儿做两件衣裳了。
“这,这,谢谢大嫂!”苏巧红刚才的不痛快顿时烟消云散了,不错眼地看那块布:“咱家孩子有新衣服穿了。”
买个布是需要布票的,城里人每个月会发一点布票,攒一攒就有了,可是乡下却很难弄到这个。顾家的几个男孩子身上衣服,都是拾的立勇立伟旧衣服,挨个往下轮。别说大的,就是黑蛋墩子这两个小的,还在穿着换过几次手的旧衣服呢。
旁边大家伙看到新布,都看过来,粪堆粮仓也就罢了,七八岁的小皮孩儿,不在乎穿着,旧的也挺好,都没在意。黑蛋猪毛还小,不知道这新衣服咋回事呢,也都没意见。
唯独那墩子,三岁了,见了这劲儿,回过头埋在他娘怀里,也跟着说:“娘,我也想穿新衣服……”
冯菊花当然明白,家里孩子多,哪那么多新衣服啊,若真得每个都要,把她大伯娘卖了也换不出那么多布票,况且自己之前孩子满周岁,大伯娘也给送了礼物的,自然不能眼红这个,便呸了口:“臭小子家的,不跟着你哥哥们摸泥去,却在这里咬新衣服!”
墩子眨眨眼睛,没说话。
谭桂英噗嗤笑了,对墩子道;“等以后你大了,进了城,大伯娘也送你新布。”
——这句话可算是空头支票,老远老远了。
这边谭桂英又取出来一块布,给童韵:“这个是给蜜芽的,我原本想着弄几个旧衣裳给孩子改改,可看看家里,竟然没一块好看点的布,你说小姑娘家的,总不能穿那军绿黑啊灰的,我便托人给弄了块这个。”
童韵接过来,只见是白底红花的,这种很少见,便是有布票有钱也买不到的,也是惊喜不已。
“谢谢嫂子,可让你破费了!这布真好看,等蜜芽儿大点,做个小棉袄穿!”
旁边的苏巧红得了那块蓝布,本是满心欢喜,可是此时看到了童韵得的那块花布,暗暗地瞅过来好几眼,有点眼馋,又有点心酸。
她娘家的侄女也该做周岁了,她还愁该送什么呢。
若是能有块这样的布,那得多体面啊。
她也是没办法,嫁到顾家这样的殷食人家,别人总说她嫁得好,可其实娘家是一点光都没沾到。
她回去的时候,总觉得没脸,别人说巧红又给你娘家带啥好东西了,她能说啥,说她啥都没有?
顾老太是个精明人儿,素来知道自己这儿媳妇的德性,当下也不说啥,只对童韵说:“蜜芽儿是不是困了,带蜜芽儿回去歇歇吧,也到时候该吃奶了!”
蜜芽儿虽然人小,可精神头大,支着耳朵听着这屋里动静,此时听到自己奶奶这么说,便赶紧张大嘴巴,打了一个老大的哈欠。
这可把谭桂英逗得不轻:“瞧这打哈欠流泪的,是该喂奶了。”
童韵抱着蜜芽儿就要回去西屋,她想着谭桂英费劲给自己蜜芽儿弄了这么一块稀罕的花布,而自己屋里还有不少好吃的,便给谭桂英使了个眼色。
“嫂,我平时没怎么做过衣服,这块布怎么做,没个想法,你进来给我说说吧?”
谭桂英也想赶紧避开,毕竟苏巧红不好惹,她那酸溜溜望着花布的神情,实在是受不住,还是赶紧跑吧,于是也顺着童韵说:“好,我最近正在学文化进步,童韵你识字多,打算问你个事儿呢!”
说着间,这妯娌二人和顾老太打个招呼,抱着蜜芽儿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