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天瑾接过那酒盏, 手腕微颤,冷汗浸湿衣背。
纵然做了万全准备,到底还是紧张。
<br/>“啪!”
他忽一扬袖, 酒盏摔得四分五裂, 酒水四溅。
<br/>“敬酒不吃吃罚酒!”
掷杯为号!
<br/>四面门窗爆裂, 烟尘乍起,红烛明灭间, 人影散乱。
众人默契地跃至舱外,纱幔被劲气绞碎,舞者袖间软剑如银蛇出洞,成围拢之势攻向顾雪绛。
<br/><br/>同一时刻,从画舫悬灯到湖畔寒柳, 无数道玄妙气息冲天而起。
<br/>埋下的阵法已经启动, 暮云湖气机封锁, 如一张铁网罩下,无法被外界探知推算。
<br/><br/>“明早太阳升起, 这座画舫发生的一切都不会留下痕迹。”
钟天瑾等人站在船头观望舱内动静, 不过须臾, 室内一静, 灯火俱灭。
白玉玦喝道:“退!”
一道沛然莫御的劲气冲出,众人飞速掠退十丈, 堪堪避开。
<br/><br/>“轰——”<br/>重物坠地, 船板剧震, 原来是顾雪绛扔出一张长案。
<br/>“他的武脉果然恢复了!”
那人从黑暗中缓步而出, 面容平静:<br/>“仅仅如此吗?”
宽阔的甲板上,华灯高悬,湖风浩荡,吹得他衣袍猎猎。
<br/><br/>“放箭!”
画舫的雕栏露台、飞檐翘角上,不知何时布满弓弩手,数百张连弩居高临下,紧弦待发。
随一声号令,箭雨铺天!
程千仞在冰冷漆黑的河水中潜游。
<br/>南方多水泽,南央城地下水域四通八达。
从南至北,太液池、月河、暮云湖、甚至安国大运河,其间至少有一条水道相通。
<br/>今夜千疮百孔的太液池尚未修补,湖底阵法破损,他得以潜入湖中,渡暗河往北去。
<br/>不知是不是修为提升的缘故,程千仞觉得自己恢复速度更快了。
他身覆真元,一盏茶的功夫,飞速游过大半个南央。
顾雪绛周身劲气狂涌,迎风挥袖。惨叫声接连响起,箭势反冲,令弓箭手顷刻死伤过半。
他踩着一地断箭,步步逼近船头:
“我敢来,你们却不敢与我对战。既然心生惧意,便终生赢不了我。”
众人被激得面色青白,却没有动作,白玉玦冷笑拍手。
顾雪绛心生警兆,纵身上廊柱,踏飞檐。一连串急促爆炸声紧紧追袭,混杂火药的铁石在他脚下炸开火花。
火铳换下连弩。顾雪绛没想到,他们居然动用了军部禁器,一用就是一百多支。
<br/>他一时间找不到趁手兵器,只得以轻身术闪避,左支右绌。
钟天瑾等人继续后退,二十余位境界高深的修行者从四面涌来,为不同世家效命的供奉排作一阵,身形变幻,横隔在他们与顾雪绛之间。
火铳换弹,甲板短时间安静,硝烟弥漫。顾雪绛挂了彩,立在柱后气血翻涌。
整座暮云湖的阴影压在他身上。
<br/>“你看到了吗?”白玉玦心中忽生无限快意,大喊道:“所有人都想你死,你难道觉得自己不该死?!”
有人带头,压抑多年的嫉恨终于能发泄,怨毒骂声不停:“你这种人,为什么要活在世上!”
“你为什么不去死!”
顾雪绛轻声嗤笑,好没道理。仿佛当年作伪证的是自己,他们反倒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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