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温乐:“打开看看。”
长匣由一整块美玉雕琢而成,光洁剔透,匣中却不是珠宝。
竟是一把刀。
刀身狭长,深青色刀鞘,三道绯色纹路蜿蜒其上。
如一江春水,倒映三枝桃花。
清鸣乍起,刀锋出鞘,满室生辉!
一泓寒光照亮他的眉眼。
顾雪绛怔怔看着,指尖微颤。
他好像回到了恢宏大殿,琉璃砖映出他的影子。
那个老人不怒自威,声音雄浑:
“怎么样?”
“好刀!”
“越好的刀,越难驾驭,出鞘不慎,伤人伤己……我朝年轻一辈中,你的天赋最优秀。朕希望你,用好这把刀!赐给你了!”
“臣花间雪绛,谢圣上隆恩!”
春水三分。别来无恙。
他捧着刀,霍然起身,庄重地行拜礼。
温乐公主:“落雨天留客,我却不愿多留你了。你走吧。”
顾雪绛再拜,怀抱玉匣退出去。
“殿下,您费那么大功夫帮他找刀,就这样让他走了?”不说点什么?
温乐公主立在露台边,看檐上雨帘:“费些许功夫算什么,他若是心里有我,那前路刀山也好,火海也罢,我都陪他闯一闯。可惜他以前无法无天,现在没心没肺……君即无心我便休,纠缠作甚。”
女官赞叹道:“四海之大,豪杰如云,殿下皎若九天明月,群星追随。定有比顾公子更胜百倍的才俊。”
温乐公主只是笑着摇头,不答话。
“取我的琴来。”
既然人事离分,不似当年。
我不能为此做什么,也不会做什么。就为你弹奏一首,从前的曲子吧。
***
举步下楼的顾雪绛,只觉怀中玉匣重逾千斤。
忽听得一阵琴声飘来,泠泠如流水,渺渺如云烟,不由脚步一顿。
往事纷繁,如洪水崩堤,扑面而来。
天资出众,八岁入道。
十四岁成为家族资源全力支持的对象,前呼后拥,少年得志。
十五岁突破凝神,人皆道此子前途无量,可窥圣人境。
十六岁被钦点为京畿禁卫军右副统领,与他同辈的世家公子,无人敢撄其锋芒。
他在最好的年纪,拥有世间最好的一切。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十九岁夜巡,孤身入重围,杀魔族二十,全身武脉碎裂。成了个废人。
未过半月,被人举告通敌叛国,卷入‘青霜台’重案,锒铛下狱,三月后脱罪释放。
家族除名,逐出皇都。一夕之间,繁华散尽,灰飞烟灭。
顾雪绛离京时,平日称兄道弟、把酒言欢的朋友避之不及,看他不顺眼的敌人送了他一坛好酒。
说只爱他财权容貌的花楼姑娘们追出来,六架马车坐满,十里相送。
“公子一去,水远山高,怕是相见难期。”
“莫哭了,我总会再回来的。”
他对怀抱琵琶的姑娘说:“弹什么‘凉州词’,换一首‘春日宴’来。”
琵琶声咽,顾雪绛登车远去,瘦马嘶鸣,烟尘滚滚,巍峨的皇都被抛在身后。
十里红妆,华灯焰火,明枪暗箭,真情假意。尽成过眼云烟。
***
侍女将他送至楼下,眼看雨幕重重,铺天盖地。
“公子带一把伞吧。”
顾雪绛正要道谢,忽见不远处一人撑着伞,独立雨中,身姿挺拔,疏朗清举。
天青色洒金桃花伞,是他画的。
那人见他下楼,快步迎上。
顾雪绛接过伞,为两人撑起。
林渡之一手抱玉匣,一手握住他脉门,输送真元驱散寒气。
没走几步,道旁树上跳下两个人。滴水不沾,周身像笼着一层烟雾。
“你们怎么……”
徐冉:“我们也不想来啊。谁让你仇家遍地?万一路上遇见什么事,你要抱着鹿瑟瑟发抖吗?”
程千仞看着匣子:“这个能卖多少?”
顾雪绛惋惜道:“这个不能卖。”
徐冉:“那我们怎么来钱?”
顾雪绛:“参赛,然后下注全副身家买自己赢。”
“好啊!”
四人边走边说,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