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仞又是一声断喝,白马不曾扬蹄,但白玉玦战马已生惊惧之心,蹄下稍滞。
便在此刻,程千仞看了顾雪绛一眼。
饭桌上一个眼神,彼此就知道菜里缺盐还是少醋。
顾雪绛没有多说,缰绳一转,策马而去。
白马狂奔,风回电激,蹄声如雷,一道烟尘长龙随之升腾,顷刻间逼近北门。
北澜两人见顾雪绛冲门,心下更急,钟天瑾拼出十二分气力,不料程千仞忽然松手。余力反冲,他连人带杖一齐向后倒去,程千仞横杖回身一扫,再次拦下白玉玦。
场下队员目瞪口呆。
抢攻以一敌二,回援运球冲门,还有这种打法?
风声呼啸,顾雪绛听见□□马匹急促喘息。
人与马俱已到达极限。但他仍觉不够快。
他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更快些。
决定胜负的时刻即将到来,四面看台哗啦啦站起一大片人海,屏息凝视。
张诩在北门外五丈策马游走,神情凝重。他蓄力已久,准备一场缠斗。
谁知顾雪绛艺高人胆大,还有六丈之远,便挥杆击球!
万里碧空下,一道弧线一闪即逝,如流星坠落天际!
众人视线随它飘忽,仿佛穿云破风,又好似只在一瞬。
它砸入球门,溅起一簇烟尘!
“南渊得筹——”
“啊!——”
“南渊得筹!南渊得筹!”
自寂静中爆发出的欢呼,汇成一片奔腾海洋。
这场马球从清晨打到中午,酣畅淋漓,许多人失去理智,声嘶力竭地呼喊。
州府官差扔下盾牌,与南央百姓抱在一起。
督查队忘了维持秩序,挥舞长戟,高呼“南渊南渊!”
比赛结束后的场地,属于胜利者,裁决牵走夜降马,南渊诸骑入场,策马巡游。
南渊大旗随奔马飘扬。
众人却已找不到程千仞与顾雪绛身影。
后来,徐冉转述:“幸好你俩先走了。听说大家聚在一起扔队员,有几个扔上去没接住,掉下来摔断腿,被抬进医馆,还傻呵呵的笑……唉,别是把脑子摔傻了。”
这时顾雪绛半躺在诊室床上,闻言笑了笑:
“我原本也想纵马巡场,跑到林鹿那里,就俯身拉他上马,一定特别帅!”
林渡之把碗一摔:“你本事大,拿命不当命,你自己吃!”
“哎呀哎呀好疼,你不喂我我连手指都抬不动。快扶我起来。”
徐冉:“你抽烟点火的时候,抬的是别人的手?你这两天太过分了啊,就是欺负鹿老实。”
程千仞靠在顾二平时瘫坐的摇椅上,遥望窗外秋林金黄的落叶,听他们吵闹。
他起码能坐着,而不是像顾雪绛一样躺着。
那天比赛刚结束,顾雪绛松下一口气,伤痛爆发,程千仞同样脱力,几近晕厥。
徐冉及时叫来担架将两人抬走,林渡之以医师身份启用医馆药柜,与徐冉相熟的女医师都来帮忙。
程千仞多处外伤,与钟天瑾夺杖时左手掌心被杖尖铁皮割裂,血水狂流,后来北澜两人为了突围,更是下了死手。必须及时清洗伤口,止血包扎。
顾雪绛更麻烦,寻常医师看不懂,大家听林鹿指挥,抓药的、熬药的、施针的,有序配合。林渡之探脉,为他拔除金针,输送真元。众人协力奋战十余个时辰,顾雪绛脉象才稳定下来。
期间几次凶险,徐冉险些掉眼泪,林渡之出奇地沉着冷静,一天一夜一步未离。
顾雪绛清醒后,林渡之一句话都不跟他说。
许多南渊学生想来探病程千仞和顾雪绛,尤其是队员们,都被林渡之一张冷脸吓跑了。
感叹“南山榜首果然性情冷漠,厌憎言谈啊。”
两天后,程千仞重新恢复练剑,顾雪绛才能下床扶墙走路,复赛通知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