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不需要。”
程千仞正想告辞,忽见对方握书的指尖极用力,微微泛白。
原来很紧张啊。
不禁笑了笑:“我在此练剑,是否会叨扰师兄?”
“我会布隔音阵。”
“……”
好吧,学霸什么都会。顾二,我尽力了。
两人各占半边林,互不干扰,程千仞一套剑诀练完,落叶萧萧,不知何时对方已走了。
午饭时他告诉两个狐朋狗友,徐冉比顾二还来劲:“好!捕鹿到了关键时期,稳住!”
林渡之是个生活极有规律的人,一天的安排从晨读开始,来的早走的也早。后来几日,程千仞每天早起,赶去林间寻人,却只打个招呼,说几句闲话。
直到林渡之已不再紧张,两人见面可以轻松点头致意时,顾雪绛出场了。
顾公子换下绛紫色外袍,全套学院服一丝不苟地穿好,半挽半放的墨发束作发髻。与程千仞平日打扮相同,完全是个正经人模样。
清晨林间雾气弥漫,林渡之余光瞥见人影走近,以为又是程千仞来打招呼。等他抬头,已被近身三尺之内,跑都来不及。
顾雪绛就站在他面前,笑眼弯弯,歪头看他,只唤了一声“林医师”。
仿佛在说你跑啊,怎么不跑了?
“我不是医师!”
“林师兄?林师弟?”
“……叫师兄吧。”林渡之退开两步,浑身紧绷,神色冷淡,“你们认识,戏弄我?”
顾二恳切道:“绝不是。是我想找到你,我们没有恶意。”
林渡之面无表情。
顾二去拉他衣袖,语气放软:“你对他说真名,却编假名骗我,我以为你只愿意结交他那样的正经学生……”
林渡之甩开手,不为所动。
顾二没招了,只得叹气:“上次开的药不顶事,疼的越来越厉害了。”
林渡之面色一变,连声喝问:“不顶事?你按时吃了?经脉断口还在疼?百忧解戒掉了吗?看你还带着烟枪,定是没戒!我说那是饮鸩止渴,里不信窝?!”
顾雪绛暗笑,这人真怪,表面上什么都不在意,却对行医救人有种古怪的执着。
忽见他闭口不言,薄唇紧抿。神态与他说自己叫‘林鹿’时一模一样。
于是顾雪绛问道:“里怎不索话咯?”
林渡之瞪大了眼睛。
顾雪绛笑了:“蓬莱话嘛,我也会,你看,我们交流没什么问题。”
除过偏僻地区和魔族领域,大陆上都讲字正腔圆的官话,方便沟通。即使南人口音温软,北人稍直硬些,也相差无几。
偏林渡之出身海外蓬莱岛,一口乡音难改。被人一路笑话到南央城,进学院后,已不愿开口多言。他学什么都快,唯独说话,需要全神贯注才能发音标准,稍一放松,就错得一塌糊涂。
此时他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轻声问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奇怪?我主修课是‘博物志’,各地风物都略知一二,蓬莱话哪里奇怪了,程三的家乡话才叫奇怪,全是听不懂的词!我给你学两句吧……”
顾雪绛当真学了两句,大抵是‘智障’‘雾草’‘六六六六’之类的。
林渡之没忍住,笑了。
风声乍响,落叶凌空飞扬,一道人影破风而至,稳稳落在他们身后。
程千仞实在听不下去了,抱剑现身。
徐冉也从树上跳下来。
“徐大在啊?她还会说江州话呢,来,说句‘智障’听听!”
徐冉抄起刀要拍他:“你个记酱。”
顾雪绛跳到林渡之背后,眼见不管用,转身就跑。
静谧树林顷刻间兵荒马乱,鸡飞狗跳。
程千仞暗道糟糕,走到林渡之面前,十分头疼:“他们俩……就是那副样子,很抱歉,林师兄。”
说罢端正行礼。林渡之伸手扶他。
“顾雪绛从一位前辈手中得到一支金针,我与他曾亲眼见到,那位前辈以金针暂续武脉,恢复修为。对他来说,这或许是个转机。所以想请你帮忙看看。如果为难的话……”
话未说完,对方扶他的手忽然收紧,急道:“那还等什么?若是真的,何止是他的转机,是医道的重大突破。”
***
医馆二楼,向阳的小诊室光线充足,窗明几净。
两人在桌前激昂地讨论,有问有答,语速极快,不时伏案奋笔疾书,不时起身来回踱步,另外两人坐在靠墙的矮凳上,面色茫然,仰脸看他们。
程千仞头脑发懵,看徐冉的样子,似乎也是懵的。林渡之行动力太强,说一不二,说金针就要见金针。
果然,徐冉碰了碰他胳膊:“你听懂了吗?”
程千仞道:“没有。”
他因为练剑的缘故,穴位武脉早已烂熟于心,各种药物名称、医典医理,却是一窍不通。徐冉武将世家出身,粗暴地接骨正骨不在话下,但也仅限于接骨正骨。
桌上铺满顾雪绛从前画的图纸,纸上是些繁复墨纹。林渡之看完一张又换一张。
程千仞在识海中演剑,徐冉四处打量诊室的摆设。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听到了能懂的部分。
林渡之放下图纸,感叹道:“针上的微缩聚灵阵很巧妙,不需要施针者注入真元,是以被施针者武脉内残留真元激发,便可引天地灵气强行灌入经脉……我从前只想如何以药物内调,使破碎的武脉复生,却没想过纯粹外力施压。这位前辈真是了不起!”
“确实了不起,他……”顾雪绛突然语塞。
林渡之追问:“他怎样?”
面馆老板懒怠的瘫姿浮现在顾二眼前,一时竟没想出该怎么夸,只说道:“他煮面很好吃。”
林渡之:“……”
程千仞怕顾二尴尬,接道:“是挺好吃的。”
徐冉不明所以,跟着点头:“煮馄饨也好吃!好吃!”
林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