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灾的,去药铺子里买点儿成药吃了就能过去,久了,也就有了些用药常识,遇上瘟疫也不会慌乱的四处逃窜,豫州此次就是因老百姓蒙昧,觉得往外头跑或许能得一条活命,殊不知,如此更造成了瘟疫传播迅速,数天之内就席卷了豫州。
若百姓有些最基本的常识,断不会出现这种难以控制的状况,其实,御药房藏有大量药方,都是历代太医留下的,其中有不少是针对瘟疫的,瘟疫虽能要人命,但闹来闹去也不过那几种,若御药房的药方能被百姓所知,甚或,直接制做成药,随便哪个药铺子里都能买到,老百姓必会感念万岁爷大恩,若再遇瘟疫,也不至于太过慌乱,有这些成药,朝廷赈灾防疫也从容的多。”
皇上看了她良久:“朕只当小林子是个爱财的,不想,却有如此悲天悯人的情怀,怪不得都说医者仁心,小林子你还真是个好大夫,若此事能成,的确是我大齐百姓之幸,只要对百姓有利,御药房的几个方子又算得什么。”
饶是林杏脸皮厚,给皇上这几句话说的也有点儿脸发烧,下头的话有点儿说不出口,自己这脸皮还得修炼啊。
正斟酌,忽听皇上道:“朕看这事儿就交给回春堂吧,小林子说好不好?”
林杏抬头看了他一眼,忽觉,或许自己刚才一张嘴,心思就给这家伙看的透透了,咳嗽了一声:“那个,此乃利国利民的大事,全凭万岁爷做主。”
皇上低笑了一声:“如此,朕明儿就下旨让孙济世领办此事,也省的小林子天天研究药方子了,既然小林子闲下来,是不是该好好伺候伺候朕。”
一看变态眼里嗖嗖的火光,不用想也知道他想干什么:“万岁爷,奴才还没用晚饭呢。”
“朕也饿,小林子还是先喂饱了朕再说。”不带这样儿的,饿着肚子上工可违反劳动法……林杏心里腹诽的功夫,已经被脱了个精光,扔到了床上。
林杏琢磨,变态这脱衣裳的本事貌似越来越厉害了,简直是秒脱。
外头柳嬷嬷已经站了起来,本说该传膳了,听见里头的动静,只得往后挪了,以她的经验,万岁爷这一折腾,没个把时辰完不了事儿,还说那个婉充衣提了贵人,万岁爷就不来了呢,谁知今儿比哪天都早,这么下去,坐胎不是早晚的事儿吗。
一旦怀上龙胎,加上万岁爷如此上心,往后望着的青云直上啊,这么一想,膝盖都不觉得疼了。
林杏活了两辈子,也没遇上这么一位体力好的,这精神简直跟打了鸡血似的,自己真算禁得住折腾的,跟变态折腾过来,也是腰酸腿软脚抽筋儿,就不明白他哪儿来的这么多花样儿,不是确定变态是个古代的土著,林杏都怀疑,他是某岛国男,优穿过来的了。
自己都有点儿怵了,好在转过天大姨妈来了,林杏真松了口气,再这么折腾下去,变态没事儿,自己早晚的肾亏,把女人折腾的肾亏,变态绝对古今第一人。
林杏大姨妈来的有点儿不舒坦,前几年在洒扫处刷马桶时,落下了病根儿,加上吃了那么多左归丸,便养了这一年多,也没好利落。
尤其,到了冬天,一来大姨妈就容易肚子疼,虽不是疼的难忍,却也是丝丝缕缕的,扯得人没精神。
柳嬷嬷灌了汤婆子,让她放到肚子上捂着,见她小脸发白,不禁道:“公公是医道圣手,怎么自己的症候倒不上心了,这月信闹肚子疼,大约就是体寒,这体寒可非同小可,一个是受罪,二一个也不好坐胎,公公不如开个方子,奴才去抓来熬了好好调理调理。”
林杏看了她一眼:“我这是胎里带的毛病,不好治,如今已经好多了,之前更厉害,不用药,嬷嬷给我冲点儿姜糖水过来就好。”
柳嬷嬷急忙去了。
林杏心说,坐胎?想吧。
本想着自己都这样儿了,皇上不会过来了,毕竟古代的男人都把女人月信当成晦气,觉得沾上了会倒霉,不想,天更黑就来了,后头还跟着孙济世。
孙济世是昨儿回来的,一回来就赶上这么个差事,虽然累了点儿,但格外兴奋,当初林杏跟他提把宫里的御药方子拿出去的时候,即便知道,林杏这么干是为了赚钱,但也不可否认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这些御药方子承载的是数代御医的心血,搁置在御药房封存的确可惜了,医道一门不能闭门造车,高明的医术除了经验之外还有眼界,看的医书多了,见识就广,医术自然会有进益,但自己真怕此事翻出来连累孙氏一族,自己终不如林杏,她眼光长远,胆子也大,医术更是高明。
虽然道理上说不通,但孙济世仍然认为,林杏的医术之所以如此高明,除了天赋之外,就是经验,从她救治冯国安到张府的破腹取子,陈府老夫人的伤寒,豫州的瘟疫,细想起来,莫不是一看就知道病症,药方也是顺手拈来。
她说过医者当望而知其病,能有这样的造诣,只能说明她看的病人多了,经验丰富,说实话,自己不是老了,拉不下这张老脸,倒真想拜在她门下。
这样的圣手若在民间,不知能救治多少人的性命,在内廷当奴才实在可惜了,当然,这是孙济世今天之前的想法,今天皇上跟他说把御药方整理了传出去,便又觉,林杏在宫里说不定是天下百姓的造化。
老百姓能瞧的起病的真不多,一般小病小灾都扛着,实在抗不过去了才会看大夫,可到了这时候,也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机,病的沉了,再想治就不是一剂两剂药能好的了。老百姓能吃饱穿暖已经不易,哪还有这个闲钱治病,到最后,病死的就不知多少。若能把宫中的御药方传出去,意义重大,林杏此举救的何止一两个人。
孙济世很有些激动,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太医终没白当,到底做了一件有意义的大事儿,只不过,倒没想到皇上会招自己给林杏看病。
皇上一吩咐,孙济世便有些奇怪,忍不住道:“回万岁爷,微臣觍为太医院院正,若论医术实在不能跟林公公相比,微臣给林公公诊病,只怕徒惹笑话。”
皇上皱了皱眉:“不说医不治己吗,朕瞧着小林子治别人虽能,到了自己身上就糊涂了,你给她好好瞧瞧,只怕是体寒之症,需温养调理,不可耽搁了。”
孙济世有点儿发愣,琢磨这体寒之症,需温养调理,怎么听着像是女科的症候呢。进了屋都没想明白。
林杏一看孙济世来了,就知道自己大姨妈的事儿,柳嬷嬷禀告了皇上,还真是事无巨细,连这种事儿都上报。
皇上来了,林杏不好在炕上坐着,刚要下地行礼,皇上紧着几步过来按住她:“不舒坦还折腾。”把锦被在她身上围了围,拉了她的手出来放到软枕上,让孙济世诊脉。
孙济世愣了一会儿才回神,按住脉脸色大变,手指忽然弹了起来,怔怔看着林杏发呆。
皇上皱了皱眉:“孙济世,小林子是何病症?”
林杏好玩的看着孙济世越来越白的脸,忽觉捉弄这个老头也挺有意思的,开口道:“是啊,孙大人,奴才是什么症候?”
孙济世缓过来,硬着头皮:“公公觉得哪儿不好?”
林杏:“肚子疼,手脚寒,抱着汤婆子就觉着好些,这症候自打去年添的,每个月总要闹那么几天。”
孙济世汗都下来了,这分明就是女子的月信不调,这位可是太监,怎会得这种病症?
皇上点了点林杏的额头:“不许调皮,孙济世,小林子这可是寒症?能否坐胎?”
孙济世仿佛被大锤敲了一下,惊恐的看了林杏一眼,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林,林公公的确有些体寒,故此才手脚寒凉,腹疼也是由此而来,经脉寒则血流不畅,血流不畅以致血瘀,有道是通则不痛,痛则不通正是这个道理,林公公此症想来已调理了些日子,如今已有温养之气,只依着过去的方子,再吃些日子,祛尽体内积寒,便可大愈。”
皇上有些不耐:“朕问你,如今小林子的身子可能坐胎?谁让你背药书了。”
孙济世额头的汗啪嗒掉在地上:“回皇上,林公公虽有积寒,却并无大碍,那个,也不影响坐胎。”
皇上松了口气:“如此就好,你去吧。”
孙济世连滚带爬的出来,到了外头腿都有些颤儿,拉着成贵:“这倒是怎么回事儿,林公公怎么成女的了?”
成贵瞥了他一眼:“孙大人您可是太医,咱家记得当,初小林子在御药房的时候,您还给她诊过脉来着,怎么当时竟没瞧出来?”
孙济世道:“那时林公公的脉象于如今大异,想来当时还未行经,才未瞧出来,只不过,皇上这意思,是想让林公公怀龙子?林公公可是太监,这太监产子,岂不成了千古奇闻。”
成贵:“万岁爷的圣意岂是你我能猜着的,往后瞧着吧。”
瞧着孙济世跌跌撞撞见鬼一样的跑了出去,林杏忍不住笑了起来。
皇上也笑了一声,摸了摸她的手,不禁皱了皱眉:“之前吃的什么药?”
林杏摇摇头:“不想吃药,怪苦的。”
皇上瞪着她:“又不是孩子,苦怕什么?朕叫柳嬷嬷给你拿桂花糖,吃了药含一颗,一会儿就过去了,小林子,你的把身子养好了,朕如今年近而立,还未得一子半女,就指望你给朕添个皇子皇女了。”
林杏侧头看着他,缓缓的道:“万岁爷想子孙繁盛不妨多招寝,如今太后已去了西山寺礼佛,也下不了黑手了,万岁爷勤力些,说不准明年就能得好几位皇子皇女。”
皇上脸色霍的一沉:“你倒是管的宽,只是朕招不招寝,还轮不到你个奴才管。”站起来拂袖而去。
等送着皇上走了,柳嬷嬷才道:“姑娘明知万岁爷对姑娘着紧,何必说这些戳肺管子的话,这男人的心再热,也架不住几盆子冷水,姑娘这么着,万一哪天万岁爷冷了心,再后悔都晚了。”
林杏抬头看着她:“咱家是太监,叫什么姑娘,你去跟御膳房说,今儿咱家要吃暖锅子,把积的酸菜切成细丝儿,跟大大白肉片子一起煮了端过来,再烤俩烧饼就齐活了,天冷就得吃这个,才能暖和,愣着干什么,快去啊,咱家这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柳嬷嬷叹了口气,这位是个心大的,要搁别人,还吃暖锅子,估摸愁都愁死了。
林杏觉得,皇上跟自己走的太近乎了,近乎到天天盼着自己给他生孩子,这苗头可不好,虽觉变态这样的成不了情种,也得防着点儿,林杏可知道,这花花儿的男人虽讨嫌,可男人一旦较起真儿来,更麻烦,基本上跟神经病差不多。
您想啊,招惹了神经病,还能有好儿吗,所以适当也得远着点儿,她可不想在这个四方天地里关一辈子,那还不得憋死。
林杏吃了大半锅酸菜白肉,东北人好这么吃,当年她去哈尔滨的时候吃过,比起北京的涮羊肉,四川的麻辣锅,更别有一番风味。
吃完拍了拍肚子,靠在炕上消食,锅子撤下去,柳嬷嬷端了一个官窑青瓷罐进来,放在炕桌上,打开一股药香,是艾叶当归乌鸡汤,这道汤有温养经脉之功,想来是孙济世开的方子。
柳嬷嬷:“亏了万岁爷度量大,给公公那么冲了几句,还吩咐御膳房炖汤送过来。”
林杏不会跟自己过不去,既然有现成的,也省的自己再折腾了,吃下去觉得肚子好了许多,听着外头起了风,索性直接上床睡觉。
半夜里觉得身后一阵暖,明知道是皇上,却不由想起刘玉,想起那些在御药房相依的日子,说起来,她跟刘玉也就御药房那些日子,过的舒坦。
刘玉也总是这么抱着她,明明那么个厉害人,却总在她耳边说一些傻话,天真的可爱。
林杏有时总想,如果自己没穿过来,慕容婉清直接嗝屁,或许刘玉也不会死了,人总是会想如果,如果如何,如果如何,一般这么想了,就是后悔了。
她后悔在安乐堂的时候,没直接把他拖回来,如果当时自己这么干了,她们至少还有大半年时间可以在一起。
刘玉说他是身残之人,不能让她嫁人生子,他却不知道自己何尝想过嫁人生子了,如果他活着,如果他还好好的活着,自己宁愿跟他远遁,找个像寿春县外那样的小村子,简单的过日子,好过这么孤孤单单的。
林杏头一次觉得孤单,觉得难舍,原来这个世上除了安然,还有令她如此惦记的人。
“小林子,你别看朕贵极天下,却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太后什么样儿你也知道,天天算计着让朕绝嗣,有个兄弟如今正举兵谋逆,后宫的嫔妃拼命邀宠,为的是家里父兄的官位,自己的尊荣,何尝把朕当成丈夫看待,她们敬朕,怕朕,却不爱朕,朝堂里的大臣各有各的心思,除了跟朕耍花腔就是糊弄朕。
朕当昏君,他们要骂,朕当明君,他们要恨,朕狠辣,说朕是暴君,朕仁慈,说朕是软蛋,朕的满腹心事,除了跟奉先殿里的列祖列宗说几句,就只能闷在心里。
如今有你了,朕觉着欢喜,朕的心事跟你说了,你不会笑话朕,你会开解朕,你让朕觉得,这个世上还有个理解朕的人,这个人就是你。
小林子,不管你是谁,朕都打心里爱你,以后别说那些惹朕生气的话好不好?朕只想要你生的皇子,皇女也好,民间不是有姐带弟之说吗,咱们先生个皇女,后头皇子也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