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宸早起练拳,浑身是汗,擦拭过后去客房那边逛了一圈。
正好许嘉从房里出来,带门时瞧见他,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快步走过来解释道:“傅公子,我家公子昨晚睡得不大好,现在还困着,我估计要等晌午才能出发,实在不好意思。”
这是小事,傅宸摆摆手:“既然病着,合该好好休息,用过午饭再走也不迟。常贵你见过了,煎药饮食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你都告诉他,他自会转告厨房那边。”那人看起来娇生惯养的,或许从没住过这种庄子吧,毕竟自家人只是偶尔过来,庄子里面陈设相对都很简陋。
许嘉连连道谢。
傅宸转身去了后院,妹妹身体大好,不再忌讳跟人同桌而食,他想陪陪她。
未料到了后院,外面不见一个小丫鬟,安静地出奇。傅宸心生疑惑,大步走进堂屋,隔着门帘听到里面孙嬷嬷兰香焦急的声音,像是在哀求什么。傅宸当即慌了,挑帘进去,“怎么回事?”
兰香都急哭了,扑通跪下,低头认错:“二少爷罚我吧,昨晚该我守着姑娘,姑娘心疼我熬夜辛苦,劝我回去睡觉,我看姑娘身上痘痂不多,仗着姑娘心软生了躲懒心思,真就走了,哪想姑娘早上起来发现额头那块儿痘痂掉了,不是自己掉的,留了一个……小坑。”
麻子二字,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说了被里面姑娘听见,无异于伤口撒盐。
小坑?
傅宸见过妹妹额头的痘痂的,足有豆粒那么大,真若留坑,还能算是小坑?
“去外面跪着。”
傅宸面如冷霜。
兰香心甘情愿地去了,主动跪在院子中央,能被日头晒到的地方。
早上是兰香伺候傅容的,进去没多久就被傅容赶了出来,所以孙嬷嬷也没瞧见她额头情形,此时见傅宸动了雷霆之怒,她也心疼,掏出帕子抹泪:“都怪我,平时没管教好那丫头,累姑娘受苦……”姑娘家最看重容貌,留了麻子,万一传出去,三人成虎,一个传成满脸,姑娘的名声就损了。
除了自家妹妹,傅宸最见不得女人哭,念及孙嬷嬷一直兢兢业业护着妹妹,强忍烦躁道:“嬷嬷先别说了,事情没发生之前,谁也料不到。嬷嬷先出去,我劝劝妹妹。”
孙嬷嬷红着眼圈走了,实在是她留在这里也没有用。
屋子里安静下来,傅宸轻轻敲门,“浓浓开门,有什么委屈说给哥哥听,别自己闷着。”
傅容坐在镜子前,好像没听到般,只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看到前世的自己,因这个小坑因它不停提醒她害死弟弟一事不吃不喝,母亲磨破嘴皮也没哄好她,父亲一气之下将她关在屋子里,只给一日三餐,当天晌午她就坚持不住了,将一桌菜吃的干干净净,从此开始琢磨如何去掉那个坑。
去不掉,这个坑也没能影响她什么,她照样嫁给了冀州第一佳婿,未来的郡王爷。
傅容相信,只要她想,这辈子她也不会因这个坑输给旁人。
可她就是不喜欢它,它是她唯一的瑕疵。她厌倦了时刻担心花钿突然掉下去被人发现她额头有麻子的事实,她厌倦了睡醒第一件事是检查花钿还在不在,生怕被身边的男人瞧见,更不想这辈子的男人也像徐晋一样,逼着她给他看自己的丑。
但她还是亲手把它抠掉了,在她睡着的时候。
积累了一早的怒火突然涌了上来,傅容一把抓起镜子掷到地上,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
刺耳的破裂声,惊得傅宸心肝直跳,生怕妹妹做傻事,傅宸大喊一声妹妹躲开,跟着退后几步,使劲儿撞了上去。
扑通一声巨响,门……没开。
傅容听到哥哥骂了一句粗话,嫌门板太结实。
不知为何破涕为笑。
扭头去看,那边又传来一声响,可见傅宸有多着急。傅容突然心疼了,赶紧劝道:“哥哥别撞了,我这就开门。”上辈子就害父母白白担心了那么久,她总不能越活越回去。
到了门前,确定对面不会再撞,傅容飞快拨开门闩,在傅宸进来之前爬上炕。
她想躲到被子里慢慢排解心头郁气,傅宸却不给她机会,在她准备掀被子时强硬地将人转了过来:“怎么样,没受伤吧?”瞅瞅满地镜子碎片,越看越心惊,先检查妹妹的手。
傅容低着头,披头散发的,“没事,就是气不过。”
她额头被头发遮掩,傅宸只看见一张高高嘟起来的小嘴儿。
“给我瞧瞧。”伸手去拨妹妹头发。
傅容扭头不给他看,傅宸坚持要看,傅容越想越委屈,扑到兄长怀里哭:“丑死了,丑死了!”
傅宸任她发泄闷气,趁机仔细检查妹妹额头,见那坑比自己想象的小多了,离远点恐怕都看不清,一颗心安安稳稳落回了肚子,再看妹妹气呼呼抽搭搭的娇模样,好笑道:“一点都不丑,大惊小怪的,这么一个小坑连麻子都算不上,值得你这样?”
“不许你说那两个字!”傅容赌气捶了他一拳。
“好好好,不说不说。”傅宸乖乖投降,拿出帕子替妹妹擦泪,“真不丑,看着还挺可爱的,谁瞧了都忍不住想点一下,不信回家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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