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没事罢。”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小姐已经睡下,”绿衣连忙说道,“就是睡之前一直担心夫人,我瞧着睡得不大安稳,只怕睡不了多久就要醒。”
“我没什么事,嘉嘉若是醒了,你同她说一声勿要担忧。”喝过了水,周芸的嗓音仍是带着淡淡的沙哑。
绿衣忙不迭点头,打量着周芸,想要问一问这些伤的来历,最终只是问道:“夫人身上的伤要不要紧?”
“不打紧。”周芸不愿多说,摇了摇头。
于是,绿衣不再多说。
周芸的伤她看在眼里,夫人面上满是倦色,素来舒展的眉头不自觉皱着,她也就不继续追问。
周芸刚想要入房里的时候,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同绿衣交代,“你莫要和嘉嘉说……”
周芸的话没有说完,吱呀开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绿衣身后的房门忽然开了,穿着中衣披着外裳的林清嘉站在门口,“莫要和我说什么?”
如同绿衣说的,林清嘉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光怪陆离,入梦前的那句宝如姐姐,总是在她的脑中是不是的闪现。
最后模模糊糊听到了母亲的声音,林清嘉猛地醒来。
披着衣衫打开了门,在长廊悬着的灯下,清晰地见到了她牵挂的娘亲。
身上披着披风,只梳着圆髻,淡淡的疲惫之色在见着自己的时候如同潮水般消退,娘亲的眼微微有些发肿,见到她的时候却弯了起来,口中沙哑而又温柔地喊着,“嘉嘉。”
林清嘉看着周芸,面上浮现了古怪的申请,好似笑着又好似哭着。
艰难地扬起嘴角,泪水却从她布满了血丝的眼中滑落。泪水顺着面颊滑落,到了嘴角,舌尖尝到了泪水的味道。
周芸上前一步,心中有淡淡的愧疚,“嘉嘉。”伸手想要揽住女儿。
林清嘉看到了周芸手腕上的棉布,手指捉住她的衣袖一角,“我们进去说吧。”
“好。”周芸点点头。
八角水晶宫灯里的烛火摇曳。
几个丫鬟被暂且安置到了另一间房里,林清嘉先是看了周芸的伤,之后听了周芸说了事情的经过。
听到了大约是晌午时候被人打晕,“宝如姐姐。”林清嘉想到梦里辗转反侧挂念的那一句。
“什么?”周芸迷惑不解。
林清嘉的手指收紧,摇头说道:“想到一件不相干的事。”
想到了周宝如在听到了下人回禀时候大变的神色。眸色里是淡淡的疏离与冷寂,“昌德堂的事,自有权公公做主,既然敢做这样的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听到了权公公三个字,周芸的心中一跳。
说不出的复杂滋味在心中弥散开来。
尽力去想旁的事,周芸轻叹一口气,“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竟然是昌德堂。”周芸眼神有些迷茫,“今日里那位坐堂的,医术也是高明的紧。”
“为医者最重要的是仁心二字。”林清嘉对昌德堂下了批语,“立身不正。”
周芸轻轻一叹,苦笑道:“这是周家,你知道的。那位大夫,算起来还是我的堂叔。”
“娘。”林清嘉看着周芸,低声说道:“如果不是权公公,今日里换做了其他人,许是消失在昌德堂也没法子找寻到。”
周芸想到了女儿说得那话,心里升腾了一股子凉气。
后怕的同时也为昌德堂感到可悲。
叹了一口气,“只能说是周家的气数到了。”若是祖父在世,也定然容忍不了昌德堂成了藏污纳垢的存在。
“别想那么多,权公公自会做主。”林清嘉说道。
这是女儿第三次提到权公公了,沉默半晌,周芸忍不住问道:“你知道……我是说,你知道他的身份?”提到了魏荀,心尖儿都是一颤。
“你说的是魏老爷?”林清嘉见着母亲点头,便含笑道,“是。”
周芸的心中有些乱了,手指重重搅在一起。
“娘,”林清嘉伸手分开了周芸的手,不让娘亲伤着自己,温声说道:“莫要多想。”
周芸叹了一口气,眼神有些迷惘又有说不出的苦楚,“你不懂。”
再遇到他的时候,她同女儿说自己没有动心思,但实则已经乱了心。
一江春水被吹皱,在春风不断之中如何能够恢复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