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羡慕我和杜鹃,自小青梅竹马,感情笃厚,可谓天生的一对。当时我们刚刚大学毕业,杜鹃的伯父在加拿大开办中华国际贸易公司,给她安排了一个重要职位让她马上过去。她与伯父软磨硬泡非要带我出去不可,伯父最终应允。
说来二十年前我与杜鹃分手,一时表现出的冷漠顽固,不近情理,的确隐蔽着深刻的原因。我父母属于标准的东方型古典、保守、呆板的类型,从小到大我没少领教他们坚石一样,冥古不化的个性。他们只知养儿育女、叶落归根,油盐酱醋、粗茶淡饭,日出而起,日落而息,本本分分。哪里会同意儿子出国?如果说出来还不把他们活活气死?况且,他们如今都已年近七旬,身体状况很差。中年得子,而且就我孤根独苗。
其实这还不算根本的原因,听我父亲经常跟我讲,我们司马家与杜家是不共戴天的仇敌。据说清末光绪年间朝中有一个杜魁的将军,他儿子杜汉携貌美如花的未婚妻小翠到距京城不远的司马镇游玩,当地一个名叫司马蛋的**混混调戏小翠,杜汉一气之下拳脚相加,司马蛋的两条腿和一只胳膊折断,满嘴牙掉光。司马蛋依仗舅舅在朝中的权势,哪肯忍气吞声?于是命手下的几个混混,趁夜黑风高用暗器杀害了杜汉,夺走了小翠,并逼迫她与自己成亲。杜魁得知消息,万分悲痛,但当时忍气吞声没有声张,待清末道光年间世态混乱之时,突然起兵操杀了司马镇二百多口人,大人小孩几乎不留,一时间大人掉头,小孩被碾成肉酱者随处可见,鬼哭狼嚎,惨不忍睹。我家二十多口人,除我老老老爷司马信因那天正好去外地办事外,其他全部遇难。
这故事我老爷活着的时候跟我讲,我爷活着的时候跟我讲,我父亲只要闲下来就唠叨,甚至有时候提起杜家咬牙切齿的,从他的话语之中时不时就能捕捉到一些弦外之音,坚决不能与仇人友好或者结亲。但我总是听天书似的只管这耳朵进那耳朵出,我的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但我从不对外人讲,杜鹃当然也蒙在鼓里了。
别看我的父母外表老实巴交,其实他们蛮有心计的。眼看我已长大成熟,青春涌动,自小杜鹃与我青梅竹马,他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为了阻止我与杜鹃最终成亲,早已在乡下给我暗订了一个名叫菊的姑娘——她是我家老邻居,两家相隔几十步远,听说她的老爷是光绪三年逃荒过来的,讨饭到我家门前时已饿得奄奄一息了,我老老爷心生怜悯,熬了一碗面汤救活并收留了他。刚开始他给我家帮工,很忠厚老实的一个人,我老老爷很看起他,瞅机会给他办了一房老婆,后来我家几亩坡地无偿划给他家耕种,方方面面没少帮过她,两家几代人处得跟一家人似的。当然,两家老人更希望结上一门亲,那样就亲上加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