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没吭声,扈秋娘的右手已贴在了帐子上,马上就要将帐子给撩起。
若生慌忙抬起另外一只手自行去将帐子掀开了一角,而后只探出个脑袋,皱着眉头露出困倦模样,打个哈欠,道:“嘴里泛苦,拣了颗蜜饯吃……吵醒你了?”
“您怎么不唤奴婢,”扈秋娘摇了摇头,扫一眼矮几上的确少了些分量的蜜饯,然后问,“可要用茶?”
若生早就渴了,听她这么一问,嗓子里更是干得能冒烟。
可眼下这时候,她哪里敢叫扈秋娘多留,只立即摇头说:“不必了,你下去吧,没什么事,不用进来。”
扈秋娘知道她并不喜欢有人在她睡觉时,守在床前,闻言便也就应了声“是”,为她重新将帐子给掖好后,就退了下去。
屋子里重新归于了黑暗。
若生紧绷着的那根弦稍松了些,捂在某人嘴上的手,便也下意识松开了。
某人立刻道:“我没出声。”
她瞪他一眼:“闭嘴!”
“……丫头片子,”他屈指,忽然在她额角敲了个爆栗子,声音懒洋洋地道,“你怎么不闭嘴?”
若生伸手捂头,气得牙痒痒,问:“你怎么进来的?”
平康坊连家,可不是什么穷街陋巷里的破落院子。
他这回倒听进耳里了,翻个身面向了她,表情像个使坏的孩子,低笑着说:“连家除了库房不易进外,还有哪不易进?”
若生听着,暗忖,回头一定得让人多加戒备才可。
思忖间,她听见他敛去笑声,低低呢喃着,“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好些了不曾……”
语声淡淡,落在若生耳边,却像是惊雷。
喉间干涩,她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可肋下隐隐作痛,那颗心,砰砰乱跳着,仿佛将她口中的话,悉数都说了一般。
“你想不想听曲子?”他忽然问。
若生一怔,他便已在那唱了起来:
……近日门前溪水涨,郎船几度偷相访。船小难开红斗帐。无计向。合欢影里空惆怅……
声音轻柔,低低回旋在她耳畔,这唱的竟是吴侬软语。
若生恍惚间想起,重阳先生,原是江南人士,苏彧跟着他长大,会说江南人的话,似乎也就不奇怪了。
然而她听着听着,眸子里的笑意,就再也掩不住了。
她听不懂,只觉得这曲子是那样柔那样得软。
苏彧的声音,却渐渐轻了下去。
他睡着了。
若生伸指戳戳他的脸颊,毫无反应,不觉有些头疼起来。
与此同时,三更的梆子声,响了。
她无奈,抱着膝盖低下头去,幽幽叹了口气。
罢了,过一会再将他叫醒吧。
不然,依他现在的模样,指不定一出门,就叫人发现了。
可她身上药效未褪,静下来后,这困意便又如同洪水汹涌,她勉力睁着眼睛,可这眼皮还是越来越沉重,终于牢牢合在了一起。
等到她睁开眼,天色已是大亮。
她好端端地躺在枕头上,身上薄薄的锦被也盖得好好的。
盯着帐顶,若生有些迷糊起来,想不起昨儿个夜里究竟是梦还是真的。
过了会,绿蕉几个进来伺候她起身洗漱。
坐在床边穿鞋的时候,她无意间往那张黑漆矮几上一瞥,看见了那碟蜜饯。
一颗叠一颗,原本应该堆得满满当当的碟子里——
少了泰半蜜饯。
若生不觉愣住了。
正巧扈秋娘进来,发现她在盯着那碟蜜饯看,失笑道:“姑娘昨儿夜里可是又用了一些?”
若生怔怔地颔了颔首,道:“是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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