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三天的军队改制,一天的敢死营“装修”,这最后一天烽火阁排练的日子,凤凰倒是闲了下来。营帐中人不多,凤凰免不得第一千零一次起了同样的想头。
完成了每日循例的司事部门早会,检查过了烽火阁的排练情况,检阅了晨跑回来的众士兵并确认了重新开放的北门商市一切如常,凤凰终于完成一日的工作,真正闲了下来。
思虑再三,凤凰还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支开二蛋,然后找到了罗石岩。
罗石岩还在为口试的题目烦恼呐。需要的人方方面面,出的题目自然也要分门别类,有针对性。
正忙得昏头转向呢,凤凰来了,还以为是来帮自己的,却没想到凤凰把那一份份卷子扒拉到一边,说是要……唠唠嗑……
罗石岩差点就学着营里的人爆粗了,唠嗑!唠你全家的嗑!
可不就是想要唠嗑凤凰全家嘛……凤凰离开家里这么久,这可是第一次遇到风都来的人。其实一开始她就着急想问,但手上的事情一大堆,既怕问了之后分心没法好好做事,另一方面也找不到适合的时机,现在眼看几件大事都有了交代,正是忙里偷闲的时候,不得赶紧问问家里情况?
“你问左相?为何?”罗石岩不解,左相他不熟悉啊,最出名的不就是丢了个女儿,不上朝,然后让皇帝绞尽脑汁才逼得他该干嘛干嘛。
“那个……嗯……就是仰慕!仰慕!”凤凰努力想理由,“对了!不是说傅相娶了雪国人为妻嘛!这娶了敌国人还能当上丞相,我好奇!”
罗石岩点头表示理解,“这个白夫人倒不是单纯的雪国人……要和你解释起来太长,反正你知道,丞相夫人虽然是雪族人,但却是支持风国的,而且世代在风国都身份尊贵。再说白夫人未嫁前也身负官职,傅相当初说是娶,还不如说是入赘,后来也是傅相自己争气,才做到了丞相的位置。白夫人看夫君有出息,才最终决定退出官场,休闲度日。”
凤凰点头,虽然罗石岩说的都是她不知道的东西,但也并没有引起凤凰太多关注。比起过往,她更关心现在!
“听说这傅丞相有两个女儿?”
罗石岩点头,“没错,傅相和白夫人不愧为强强联合,女儿不仅相貌列风国第一,就是琴棋书画居然也十分不错!老夫获罪……咳咳……老夫离开风都的时候,听说这傅家大小姐已经拜官了。”
凤凰由一开始的满心期待,渐渐变得失望起来,凤凰想问的当然不是傅家大女儿,只是现在听到了大姐的消息,也是吃了好大一惊,“你说什么!?拜官?女人?”凤凰错愕,我们家女人都是官!?
罗石岩不赞同地看凤凰一眼,“女人又怎么了?小傅大人可比起许多男儿来,都不枉多让啊!当初老夫不才,有机会和小傅大人切磋文理,真是字字珠玑,让人茅塞顿开……”
“停停停!”凤凰翻白眼,这些从小听到大的赞赏就不必多说了吧,“我是想问,我朝女人居然可以当官?”
罗石岩一听凤凰这问题,立马诧异道:“你居然不知道?我们敌国雪国还是女人当王呢!”
凤凰不解:“那是女尊国,不一样啊!”
罗石岩哈哈大笑,“凤老大啊凤老大,我之前看你对京中官制如此了解,还以为你是贵家公子落难,不料却是我想错了。没有读过史,不知道也是正常。只是这女子当官可是常识,凤老大日后再这么问别人,可是会被人笑话的。”
凤凰冷漠脸,你已经在笑啦!而且自己以前是闺阁女子,出个门都难于登天,听课又老打瞌睡,不知道这些,很正常啊!上一辈子读大学还天天打游戏不知道今日是何日呢!哼!大惊小怪的,没见识!
“我们风国和雪国其实是同源的,不过后来因为尊男和尊女的矛盾,所以才分裂成两个国家。如你所见,风国自然是尊男的,但女子并非不可出外谋事,只是朝廷对于女子官位的设置较少,多靠推举而非考试,官职也不高,所以少人提及罢了。不过风国历朝都没有规定重要职位需男子担任,只不过女子天生弱于男子,不想竞争,久而久之,女子便退出朝堂罢了。”
说到这里,罗石岩一脸感慨,“也就只有傅双桦小傅大人这样的巾帼,才能打破常规,只身与朝中虎狼相博啊!”
凤凰这听下来,顿时有点懵,这么说来,自己伪装那么久的男人,难道没有必要?转念又想,这可是在军中,难道还分男女军,男女营么?揭露身份这么危险的想法,还是想想就算了……
“那傅双桦现在什么官?”凤凰接着问。
罗石岩不满凤凰直呼偶像之名的不尊敬态度,便不耐烦道:“说了你也不知道。”
凤凰不屑,你想说我还不一定想听呢!
“那傅家不是还有一个女孩?”这才是凤凰想问的重点。
“哦……失踪了。”
凤凰心里着急,她当然知道失踪了,“这失踪后傅府怎么样了?”
罗石岩奇怪地看了凤凰一眼,大感莫名其妙,便有点不耐烦回答:“没找回来,就那样呗。”
凤凰心里一咯噔,“就没有伤心欲绝,茶饭不思之类的?”
罗石岩觉得更莫名其妙了,“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不久前傅家众人还一起逛灯会呢,应该……没有吧……”
凤凰泄气,开口想继续问什么,但最终还是赌气不问了!
罗石岩看凤凰突然一声不吭跑掉,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想不通便又埋头研究他的试题去了。
凤凰走了很远的路,爬到了高墙外,找了棵隐蔽的树躲了起来。
周围没有人,这让人害怕的静谧反而让凤凰觉得安全。离开家里这么久,她终于能一个人静静发泄自己的情绪了。
她一直是想回家的,虽然后来自己给自己找了许多借口延迟行程——等敢死营吃上了饭,等新营帐建起来,等大家团结一心,等东边军度过难关……
其实她是舍不得这里的兄弟,她也曾经愧疚自己为了朋友而不顾家人担心,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没了自己,家人竟然还开开心心地过活……
上一辈子凤凰和家人的关系就很冷漠,属于多年不见一面也不会有人过问的那种。这一世凤凰得到了爹爹娘亲的宠爱,这让她无所适从之余又受宠若惊,倍加珍惜。当时她甚至想,如果能收服了司徒莲,那自己这一生就能美满幸福下去了吧?
没想到司徒莲飞了,现在家人也不关心自己!凤凰无限委屈,想哭,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当久了铁血汉子,眼泪硬是挤不出来……
突然树身摇动,凤凰身边多了一个人!
“大哥!你怎么哭了?”二蛋惊恐脸。
凤凰心中狂跳,还不是被你吓的!这流眼泪的方式,一点都不!浪!漫!
二蛋的突然出现也让凤凰意识到,在这军营中,是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让人悲春伤秋的,因为自己无时无刻不被营里那班奶娃娃惦记着!
凤凰望天,“都没有人关心我!”我却tmd需要关心那么多人的吃喝拉撒睡!
二蛋不解地挠头,“大哥!你还想哭么?要不要借个肩膀给你?”
凤凰:“滚滚滚!你们都有空是吧!把所有闲着的都叫过来!我们今天吃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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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在与敢死营相隔甚远的风都,一名女子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她惊疑不定地看着陌生的薄纱帷幔,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住在偏冷的盼娣院了。
尽管冬寒料峭,但女子身下几乎半室大的床却暖和得紧,让只盖了薄鹅绒被的女子丝毫感受不到冬天的气息。
温暖的玉床,轻若无物的绒被,绵密光滑的丝幔,芬芳的绸枕,似乎世上所能造出的富贵,都堆在了她的身边,绝对值得过惯了苦日子的她愣神这一小段时间。然而女子却似乎不是因此而怔楞,她呆呆望着帷幔一角,支撑的床梁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藏在那儿。
“这帐子多久没换了?”女子问出声,声音轻柔却隐隐有金玉相碰之声,又似那流水淙淙,说不清到底是激越的凌厉多些,还是清脆的活泼多些。总归这样独特的声线,加上女子惯常压低音调收尾的说话方式,只要听过一遍,便再难忘记。
突然听见响声,一旁轻轻拨弄着银丝碳的侍女们顿时吓了一跳。最快反应过来的是大丫鬟玉屏,尽管并没有人看着,但她仍旧福了一礼,恭敬答道,“回大小姐的话,因小主子不让人私自碰她的床帐,所以自从小主子失……”玉屏几乎要咬掉自己的舌头,如今府里“失踪”两字可是禁语!“自从小主子离开,我们便再没有碰过。”
一旁同样躬身站着的大丫鬟清砚在玉屏几乎说出禁语的一瞬,不禁斜眼睨了她一眼,嘴角不由自主轻轻勾了勾。然而很快又脸色如常,谦卑沉稳。但玉屏就算不转头去看,也能想象得出其他人心底的幸灾乐祸,当下一张脸便很有些羞红。
床上的女子当然看不见婢女们的波潮暗涌,她只是轻微地点了点头,然后仍旧清淡地开口,“扶我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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