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嘱过要她去参加这个宴会。
唐沅不想理会郭雅琳,人在病床上躺着,哪有心情管什么宴会不宴会。更何况,这人几次旁敲侧击问她会不会带伴出席,她怎么会不知道她们那群人在想什么,无非就是等不及要看她的热闹。
然而再烦,还是只能耐着『性』子讲礼貌,敷衍地回了个表情。
把手机塞回口袋,不多时,宋诚文进来给她打针,很小的一瓶吊瓶,挂上后告诉她:“这个不用多久,很快就打完了。”
她嗯了声。
他又道:“等会打完针,我们三个一起去吃个饭?”
“三个?”
“对啊,你,我,江现。不是三个是几个?”
听到江现的名字,唐沅顿了下,眼神微闪,“他还没走啊?”
“没呢,在外面。”宋诚文道,“他说你想一个人静静,就不进来吵你。等会我领他到我办公室坐坐,你打完针我们一起走。”
唐沅没说话,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半天才勉勉强强地应了句,“哦。”
宋诚文嘱咐她:“有什么不舒服的就摁铃叫护士。”说完,带着东西出去。
吊瓶着实很小,没到半个小时就打完了。
护士进来帮唐沅摘掉针,唐沅稍坐了一会,便自行下地。
江现和宋诚文很快过来找她,三个人碰面,宋诚文带路,“走吧。”说着回头问江现,“你开车来了么?车停在哪?”
江现说:“车和司机在车库。”
宋诚文一听,点点头,带他们往电梯方向走。
到地下车库,出电梯时,唐沅不留神脚下轻绊,一旁的江现动作快,伸手扶住她。唐沅抬眸朝他一瞥,他提醒:“小心。”
唐沅移开眼,自己站定,低声吐槽:“你今天倒是挺闲。”
又是上班在医院干等着,又是和他们吃饭,磨了这么久。
她语气不算好,江现却没计较,连句反驳也没有,只应了声:“嗯。”
唐沅微诧朝他看,他也看过来。视线相对两秒,她率先移开,垂着眼走到他前面。
宋诚文自己开车,江现的车和司机都在那等着,他想都没想,直接把唐沅扔给了江现,让他们俩一道。
唐沅坐进车里,闷不吭声,路上没和江现说一句话。
等到了地方才发现,他们选的餐厅是绿栏里。
唐沅步子顿了顿,见江现看来,又很快敛好表情,神『色』如常地提步。
三人挑了个小包厢,唐沅和江现面对面落座,宋诚文在侧,他一向会吃,点菜的事交给他,唐沅和江现都没再要别的。
有宋诚文在,气氛不算太沉闷,他话不停,他们不时应答着说上两句,一顿下来还算热闹。
吃到一半,宋诚文突然接到电话,医院那边有事找他。
唐沅问:“怎么了,有要紧事?”
“院长来了,有事要跟我聊。”宋诚文难得正『色』,满脸歉意道,“抱歉,我得先走了,你们俩继续吃。”
他边说边拦住他们,不让他们起身,“别送别送,你们吃,下回我请客,得空了我约你们。”
道过再见后,匆匆忙忙离开。
包厢里只剩两人,唐沅看了看对面的江现,执起筷子,沉默地继续吃东西。
该解释的在病房里都解释过,唐沅知道江现,他不至于说那种谎。没了生气的缘由,突然间,她莫名觉得尴尬起来。
就他们俩,餐桌礼仪之类的不必太讲究,江现把面前的一道菜朝她推了推,“尝尝。”
唐沅瞥一眼,没应,先吃了两口自己碟子里的东西,过会,才默不作声地将筷子伸向他示意的那道菜。
“下次可以试试别家。”江现说,“吃点不清淡的菜也行。”
唐沅垂着眼吃东西,似应非应,低低嗯了声。
这股略显别扭的气氛没能持续太久,很快,江现也有电话进来。
唐沅见他皱了下眉,看着手机没接也没摁掉,嘴角轻抿,喝了口汤,说:“你要是有事要忙就去吧,反正也吃得差不多,我等会也该回去了。”
不是气话,这餐饭确实已经吃到尾声,他在医院待了那么久,公司不定有多少被他抛下的事在等他处理。
大概是看她不像在说反话,江现稍作沉『吟』,道:“我让别的司机过来,送你回去。”
他的公司地址和她公寓离得有点远,一起走不方便。
唐沅没拒绝,闷头喝自己的汤。
桌对面的人起身,位子空下来,门开了又合,转眼只剩她一个。
唐沅安静地喝了半碗汤,拿起手机打发时间。
十几分钟后,接她的司机还没到,服务员先端着一盘盖着盖儿的东西进来。
“这是什么?”唐沅一愣,菜都上完了,这时候怎么还有新的?
服务员将那一份东西放到她面前:“这是刚才那位先生出去的时候点的,让我们在您走之前给您上。”
说完,冲她微微颔首,起身退了出去。
唐沅半懵,揭开盖一看,愣住。
是一碗面,面上卧着一个蛋,和一个不太大的鸡腿。分量不多,卖相透着几分精致,但用的料,和这儿的价位并不相称,都是最朴素最简单的东西。
——长寿面。
唐沅对着这碗面,怔了好一会。
难怪今天忽然挑了绿栏里。
江现怕是从宋诚文那听说了什么,八|成已经知晓,她定这家店的位置约他吃饭那天,是她的生日。
熟悉的人,其实都知道她不爱过生日。最早是不愿意过,后来慢慢变成习惯,于是一年又一年,就这样应付着过来了。
唯独今年这一次,她想约个人,一起吃顿饭。难得改变主意,结果还是没成。
桌上热腾腾的面,飘着清爽诱人的香气。
唐沅喉咙突然哽了哽。
打电话给他的那天,他很忙,而她连要他暂时放下工作来陪陪她的话都说不出口。
没有足够的立场,也没有底气。
没能吃上的面,如今就在眼前。唐沅缓慢伸出手,将碗拉近,指尖触到滚烫的边沿,那股感觉真实又清晰。
碗里飘起薄薄的氤氲白气,她垂下眼,像是说给对面那个空座听:“谁说要吃面了……”
抱怨的声音却轻得连自己都快听不到。
包厢里无声的空气弥漫。
窗外夜『色』沉寂。
她低着头,安静地执起筷子吃面,吃了一口又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