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低头沉吟片刻:“礼不可失,你速去普宁宫禀报太后,我前去迎接墨罕国太子。”
身后有官员低声问道:“那这行刑一事……”
丞相望了我一眼,目露阴狠杀机,一咬牙道:“斩杀要犯乃是太后懿旨,耽误不得,就地行刑!”
刽子手听令,上前将我推搡至午门空旷处,顾不得酒祭,兰丞相便连连催促。
我双手被缚,嘴里仍旧塞满了布巾,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刽子手凶狠地在我膝弯处一脚,我支撑不住,狼狈地跪倒在地。
在我惊恐的眼睛里,刽子手将手里的鬼头刀高高扬起,折射出耀目的太阳光,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耳旁听到“仓哴”一声脆响,预料之中的刀片却并未落下。我惊讶地睁开眼。一团白光旋转着自我头顶上方越过,向着宫门处飞过去。刽子手的刀片竟然一分为二,一半刀柄留在他的手里,刀片竟然齐齐拦腰断开,掉落在地上。
“长安王朝自诩礼仪之邦,怎么竟然是这样的待客之道?”宫门处一道温润清朗的声音扬声责问道:“岂不寒了我们这些远方宾客的心。”
我惊讶地抬起头来,有着片刻的眩晕,摇摇头,再睁开眼,刺目的阳光下,一道雨过天晴色身影自外面负手缓步而入,金冠束发,剑眉飞扬,挺拔清秀,如芝兰玉树,清雅出尘。
我想,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觉,闭上眸子,半晌方才再睁开,阳光依旧耀目,那翩翩少年冲我温润一笑,如朗月入怀,清风拂面。
“青婳。”他紧走两步向前,将我从地上搀扶起来,拿出我口中布巾:“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依旧如坠云里雾里,懵懵懂懂地道:“林大哥,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是?”
“稍晚一点,我再跟你解释。”林大哥低头去解捆缚着我的绳子,被兰丞相抬手制止。
“请恕本官冒昧,你可是墨罕国太子殿下?”
“正是。”林大哥不悦地抬头看了一眼兰丞相。
“贵国几位皇子,本官全都有几面之缘,怎么从未见过你?”
“兰丞相这是在质疑本太子身份吗?我想,以你的身份应该还不配查验本太子的印章手札吧?”林大哥依旧手下不停,解开了我的绳索。
“你所要面见的乃是我长安王朝一国之尊,我等自当谨慎,查验过后方可以通传。”兰丞相怀疑地上下打量林大哥:“更何况,你的身份委实可疑,贵国王上虽然年迈,但是听闻一直没有立储的意思。你既然是打着贵国太子名号而来,自然应该有什么凭证才是。”
林大哥展眉一笑:“兰丞相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九年前曾经跟随我父王做客长安,宴席之上,在下不才,还曾夺得太后赏赐,并且唐突难倒过兰丞相,怎么,兰丞相全都不记得了么?”
兰丞相盯着林大哥的眉眼端详片刻,方才恍然大悟一般:“你就是当年御宴之上手谈夺魁,并且纸上谈兵,一出连环计考倒我长安王朝众将官的小神童?”
林大哥笑得爽朗:“不敢当不敢当,当初年幼轻狂,不知深浅,让兰丞相见笑了。”
兰丞相这才拱手一礼:“听闻太子殿下今年年节时分,曾发动宫变,遭到众皇子围剿通缉,生死不明。没想到竟然大难不死,如今后福而至。”
话语里带着一丝讽刺的意味。
林大哥不急不恼,依旧温润浅笑:“不过一场误会而已。如今误会得以澄清,父王委以重任,册立为太子,代表他老人家来拜见贵国皇上。”
原来如此,我恍然清楚,原来林大哥竟然就是凉辞当初遗憾不能亲自战场对阵的墨罕国小皇子。
怪不得当初初见林大哥,他会身负重伤,但是却对自己的身份避而不谈;怪不得,林大哥在扬州城里,会有那么多武功高强的暗卫暗中保护;怪不得,聚仙楼里,林大哥见到墨罕使臣,情急之下,会抛下我,暂避一时。
当时,墨罕国几位皇子皆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除之而后快。林大哥当时龙困浅滩,身份自然不易张扬。而那位使臣被杀,想必也是因为他识破了林大哥的身份,林大哥为了自保,才迫不得已杀了他灭口。
还记得,林大哥在那片栖身的山谷里,曾对我许下逐鹿中原的誓言,原来并非诳语妄言,他的真实身份乃是墨罕国皇子,如今的太子殿下。
兰丞相震惊过后,不快地道:“即便你贵为墨罕太子,但是这斩杀要犯乃是我长安王朝的政事,太子横加干涉就不太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