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靳言坐在窗边,手里拿着的是一个魔方。魔方的每一个面都被弄得很乱,但在他手中,却像早已做好一切安排。他的手指灵活如同疾走的狐狸尾巴,很快就将魔方归置得齐齐整整,一面一色。然后丢给了坐在自己身后的安岩。
安岩抗拒不了这样简单又复杂的智力游戏,一手接过,把魔方弄乱,然后又重复拼起。
两个宅男之间,长期的陪伴,大抵如此。
拼完后,安岩把魔方丢到一旁,抬头淡淡地说:“靳言,这种不入流的连环杀手,以后交给我就可以了。”他鲜少调皮,这样低沉认真的语气,却把简瑶昨天的语态学了个十成十。
薄靳言唇角微勾,然后立刻放下:“无聊!”
安岩却是自顾自一击掌,说:“靠啊,你不觉得昨天嫂子简直帅呆了吗?想不到嫂子骨子里居然还藏着御姐的一面。”然后意有所指地看了薄靳言一眼。
当然薄靳言是get不到他的眼神或含义的。他只是微微一笑,略带赞叹地说:“是的,我的妻子,她现在帅气得无与伦比。”
因为这桩小插曲,安岩事后还发了短信给顾彷彷,提到了昨天的事,然后说:“小彷,你没看到我嫂子站在那里的样子,简直帅炸。”
顾彷彷没有马上回复。
过了一阵,安岩却收到她发来的一张照片。
幽暗的和室里,清瘦的红衣男子抚剑而卧,单手撑着额头。姿态清逸、杀气内敛。可仔细一看,那俏丽的脸庞,清亮的双眼,不是顾彷彷是谁?雌雄莫辨,英气逼人。
安岩默默地看了好一会儿,得出结论——
还是自己家的更帅。
——
至此,震惊全省的“蝴蝶杀人案”,就此落下帷幕。真凶被抓捕归案,另一共犯嫌疑人冯悦兮潜逃,警方正在全力搜捕。
被简瑶打晕的陈谨,醒来后被带到审讯室。邵勇和方青两个老狐狸,一起主持了对他的这场重要审讯。
炽亮的灯光下,陈谨的脸色有点难以形容。苍白、空洞、恍惚,好像还有点似笑非笑。
“我能抽根烟吗?”他哑着嗓子问。
邵勇:“不能。”
于是他的神色变得更寂静。
方青问:“为什么杀聂拾君?”
陈谨伸手,插进自己的头发里。在这一刹那,他感觉到了痛苦。足以将他吞没地、压抑许多天的深刻痛苦。
为什么要杀聂拾君?这真是个让人愤怒又难以启齿的问题。
陈谨想,大概故事要从十多年前,少年时说起。
他和石朋、冯悦兮都是本市下面某县城的人,从小就玩在一起。两个普通的男孩,与一个漂亮又出挑的女孩,能有什么故事呢?当然是追随,从少年时代就开始的迷恋和追寻。
他们一起补课,一起打球,一起上山下水,那小县城巴掌大块地,处处都有三人青梅竹马的足迹。
但“青梅竹马”这个词,往往是用来形容两个人,不是三个人。他和石朋又是好哥们,冯悦兮不提,于是他俩也不提。
不过在陈谨心里,自己是远胜石朋的。成绩比他好,家境比他好,人缘比他好。石朋读书时是问题学生,他却是学生会主席。他是标准的好学生,从不犯错。但是石朋错误连连。唯一他不如石朋的,是人人都知道石朋长得很有男人味,很帅。
心里的压抑,大概也是从很早的时候开始的吧?他太优秀了,在家长眼中、在同学眼中、在冯悦兮眼中。所以他从不犯错,但却总有去做点出格的事、去毁灭什么东西的冲动!然而他从不表露出来,他从小内敛又优秀。
读大学时,他的这种优秀也没有被破坏掉。彼时石朋进了一所职高,冯悦兮进了所普通本科。但在他俩之间,冯悦兮似乎还做不了决定。她说怕伤害从小的感情,她说怕得到一个爱人、失去一个从小珍重的朋友。于是三人的关系就此变得不尴不尬起来。偶尔陈谨想,冯悦兮是不是在吊着他俩呢?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逝。他根本不允许自己相信这样有辱于忠诚的猜测。大概是因为,冯悦兮于他,像是多年来求之不得的一样东西。如果他连冯悦兮都得不到,岂不是证明了自己不如石朋?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石朋对于冯悦兮的追求,似乎没有以前那么热络了。但是也没有完全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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