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不是牛瞎子?”
被军靴踩在脚下,被枪口顶着脑袋,宫行书看着那张没什么表情但是气势惊人的脸,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
“我姓卫,叫卫从武,我是出来找我没过门的媳妇儿的,这位漂亮的女太君,我不认识什么牛瞎子。”
说这话,他做出了一副怎么看怎么假的害怕模样,一只手还想去抓一下池迟的脚腕儿。
“你可不像良民。”
在宫行书的胸口上多使了两分力让这个狡猾的男人收敛了那些小动作,池迟突然挑着一边的唇角笑了一下。
“如果你是牛瞎子,可不会被我这么踩着。”
“如果我是牛瞎子,像您这么漂亮的太君踩我一辈子,我都愿意。”
随手收了枪,池迟抬脚转身往定妆照的拍摄棚走去。
“下次碰见皇军你收起你那些小聪明,不然肯定被人一枪毙了。”
如果没有那场雪崩,也许川崎雅子与卫从武的相遇就是这样的。
有些耿直和青涩的女特务和似假还真的老油子匪首,一个有些不忍杀了这个总是在笑着的男人,另一个也有些不忍,不忍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就消亡于这个无人知道的山中角落,在苍莽的冰雪天地中他们相遇了,又作别了。
怀抱着这个时代仅有的那么一点儿悲悯,等待下次重逢的时候,那颗射向自己的子弹。
宫行书盘着腿坐在地上,看着头顶蓝蓝的天和暖暖的太阳,猛地拍了一下大腿。
“这俩人物谁想出来的,虐死老子了!”
谁想出来的?不就是你这个家伙?
严鹤牙痒痒地想再把这个家伙给揍一顿。
“刚刚我和池迟即兴来的这段儿咱到时候可以拍成彩蛋啊,是不是?她踩着我的时候可带劲儿了。”
拽过自己的老搭档,宫行书看着摄影棚的方向美滋滋地对严鹤说。
这种做法在宫行书这里,人们可以很淡定地说一句他是在表达对池迟的“欣赏”,可是事实上——
“你丫的一把年纪了还发对着小姑娘发花痴,要脸么?我踩踩你你试试带劲不?”
两个男人还没纠结完呢,池迟已经拍好了定妆照出来换衣服。
走近自己的更衣室,池迟才注意到宫行书现在是把严鹤压在地上问他“带劲儿不”。
嗯,两个大男人做出这个姿势是挺带劲儿的,池迟站在王韦身边围观了一会儿才进到更衣室里面,顺便还叫走了同样在看热闹的张老师。
那边宫行书和严鹤打完了架又跟旁边围着的人闲扯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一开始来找池迟除了要看美女之外还是有正事儿要办的。
“老张!我早上在你这抽屉里放了一串珠子,就是咱们的那个道具,配旗袍戴着你看看行不行?”
池迟当时已经改好了妆去换旗袍了,换好了出来,一身湖蓝色的旗袍是顶好的丝绸料子,让她整个人看起来似乎都笼着一层荧光。正红色的嘴唇、看起来毫无匠气的淡淡眉目、还有随意斜挽在一边的头发,此时的池迟跟刚刚已经判若两人。
池迟接过那串作为重要道具的珍珠自己低着头戴上,外面披上深色的毛皮披肩就直接去拍摄棚了。
细腰曼曼、摇曳生姿……另一边的宫行书已经看痴了。
军装的川崎雅子是平静且威严的,穿着旗袍的杏儿在举止间却有了年轻女人等待着自己爱人目光的羞涩,就像是枝头悄然绽放的第一朵桃花,依然有着凉风赋予的冷淡气质,却也娇艳着、明媚着,让人恨不能捧在手里、放在心上。
“走!”
宫行书拽着严鹤往摄影棚那边冲。
“哎,你干什么?你不是拍完你这身烂皮袄的照片了么?”
“把那边录像的人撵了,我自己掌镜!这是咱梦里的杏儿啊,我可舍不得让别人拍她的第一次。”
什么第一次,什么乱七八糟的。
严鹤心里飞着弹幕,还是跟在宫行书的身后进了拍摄棚。
这次的拍摄足足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宫行书各种舍不得让池迟脱下这身他喜爱的旗袍,或者说舍不得让这样的杏儿离开他的视野,知道严鹤用反光板砸他的脑袋才算作罢。
“我真心希望杏儿能像这身衣服一样让人难忘。”一路送着池迟去换装,宫行书恋恋不舍地看着她——身上的衣服。
“我觉得我不用把只动嘴皮子的保证说很多遍,我们对这个电影的要求是一样的——更好,比我们想象的最好还要更好。”
池迟用左手的无名指轻抚了一下自己腰上的细滑布料,揣测着杏儿穿上它时的心情——这是卫从武送给她的,在他已经确定杏儿是敌人的时候,在杏儿猜到自己已经暴露的时候,卫从武把自己当土匪这么多年以来最珍贵的战利品都给了她。
她该用怎样的心情去迎接这份礼物,是喜是悲,是释然,还是……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命运尽头的绝望。
定妆照拍摄完毕,池迟对又蹦又跳围着她转圈不让她走的小嫌弃摸头告别,就拿上行李、带着于缘和杜瑁两个助理去往了《大燎寨》的封闭拍摄地——一个位于大西北海拔一千五百多米高、四面环山的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