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爷子打人从不二下,你不前,他等你,你不动,他候你,你上前,他打你。不多不少就一下,人劈飞算完。
崔山鹰看着倒飞出去摔到地上的阿四喜,脸上无波站在那里,拱手说。
“承让!”
老爷子上了年纪,打人只撅根,放人出去,不伤人。但是崔山鹰年轻,这是老爷子灵堂,午夜登门了恩怨,不是死敌就是大仇家,对于这样的人,崔山鹰没必要留手,老爷子的灵堂,他也要有东西往外传。
老爷子一辈子名声,不能坏在他身上。
阿四喜从地上翻身起来,擦了擦嘴角血丝,尖叫了声:“拿我双钩!”
崆峒派夺命门最出名的就是双钩,夺命双钩。
崔山鹰脸色未变,依然是那副口气,说:“这是老爷子的灵堂,拳脚我接招,动兵器得赶出去,过了老爷子头七,你下贴,我就接,走绝路,签生死,了恩仇。”
阿四喜脸色一变,阴冷盯着崔山鹰看了会,转头就要走。这是崔家老宅,谁来也程不了凶!拳脚打不过,人还留下来做什么,至于走绝路,敢不敢还两说,谁都有家业,那需要放手一搏,亡命之徒才敢干。上辈人虽然有旧怨,却还远没有到走绝路,签生死的地步。
“站住!”崔山鹰叫了声。
阿四喜停下脚步,看着他问:“还不许我走了?”
“你走没人拦着,但是来了,该给老爷子上柱香的!”崔山鹰说完,走到老爷子灵前又坐下去。
阿四喜脸上阴晴变幻,最后还是走到老爷子灵前,上了炷香,对着老爷子遗照低声说了句:“你老人家有个好孙子,一路好走。”
朝崔山鹰抱拳,转身朝外面走了。
没过十分钟,又有人来。
这一夜,到天亮,总共来了七波人,崔山鹰挨了三拳一脚一掌,这七波人走的时候,身上无一例外都带着伤,有重有轻,轻的不讲,重的骨断吐血。
天亮以后,崔山鹰起来,看着孙蕊说:“给我弄桌吃的,我跟老爷子喝酒!”
就在灵前,摆了条四脚矮长桌,四个家常菜,小米粥,咸鸭蛋,一瓶河内老白干,崔山鹰坐在小马扎上,一钱的小酒盅,两个杯子,就崔山鹰自己,对坐在老爷子前面,酒喝了三杯,小米粥吃五碗,两个咸鸭蛋,所有饭菜吃了个底朝天。
“爷爷,孙子先去睡会,晚上再来陪着您!”
崔山鹰吃完,起来从灵堂里走出去,谁也没理,径直走到自己的屋,仰头倒在床上便睡。
崔三杰叹了口气,说:“让他睡吧,谁也别去吵他。”
灵堂设七天,这刚过第一天。能不能扛得住,只能看崔山鹰的本事,老爷子一辈子的威名,哪个接都要过这关。
孙蕊红肿着眼睛嗯了声,晚上崔山鹰守夜,白天得靠着他们,她是以崔山鹰未婚妻,孙媳妇的名义,给老爷子披麻戴孝。
一觉从早起,睡到傍晚太阳西落,崔山鹰才醒过来。做了一个梦,梦里老爷子要试他本事,动手打了他三拳一脚还扇他了一巴掌,被打的地方,隐隐作痛。
伸了伸懒腰,崔山鹰开门从屋里走出去。大院里很多人,有熟人,也有生面孔,崔山鹰依然谁也不理,走进灵堂,朝后面跟进来的孙蕊说:“叫人搬把椅子进来,晚上让我坐,刚才做梦老爷子说我在地上坐着不凉啊。”
说完还傻笑了下。
“弄桌子菜,要有韭菜炒鸡蛋,老爷子最爱吃。酒要河内六十七,度数太低老爷子不喜欢。”
周围人都瞪眼看着他,没人接声。
“我去准备,小少爷你先等着,别着急!”说话的是六叔。
孙蕊按崔山鹰的要求,搬了张椅子进来。
崔山鹰没管别人,在老爷子灵前开始站桩,桩是三体式,老低架子,这样吃功力的架子,崔山鹰愣是站了一个小时!
起来嘟囔着:“爷爷不是爱看孙子打拳吗,今天孙子给你打五行,劈崩钻炮横,一式式的给您打,让您老爷人家看个欢实!”
孙蕊红肿着眼睛,站在崔三杰身边,轻声问:“三杰叔,山鹰不会有事吧?”
崔三杰转头擦了把脸上的泪,说:“没事,让他疯吧,这几天干什么都由着他。”
“少爷……”六叔想开口说什么。崔三杰打断他,说:“换不了人,这事情就得他扛着,扛得下来,往后北方六省七十二市,到哪儿都是座上宾,横着走,抗不下来,那是他的命,往后一辈子沾不了拳。”
“哎!”
六叔转头走了。
灵堂里,崔山鹰坐在椅子上,开始吃喝,没人与他同坐,人形同疯子,疯疯癫癫,边喝酒,边对着老爷子遗像胡言乱语。